“既然收成不好,便拿着这些吧。大家一年辛苦到头也不容易。”
男人这般说着便把那些首饰退了回去。
老鼠男赶紧把自己的首饰揣了好,又瞄了一眼奴见他没有什么动作便转身溜了。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直摇头,奴却一直没说话。
男人虽然不解却还是没有盘问什么便由他去了。
奴便更气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他鼓着腮帮子就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抬头瞄了他一眼便继续吃饭了。
见自己被忽视了,奴皱了皱眉故意往后撤了一下凳子发出了巨大的噪音。
男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就继续吃饭了。
奴也不吃饭,也不说话,就是坐在那里死死地瞪着男人。
瞪了几十秒瞪得眼睛都红了。只是对面的男人完全忽视了自己的眼神。
奴抬手揉了揉眼拿起了筷子。男人想夹什么菜他就先一步夹住。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可就是故意的了。
男人深呼吸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他端坐在对面,看着奴深呼吸了口气。
“我已经解释过了,银子是”
“是平民的。我知道。”
奴见他放下了筷子自己则迅速拿着筷子夹起菜来。一口米饭一口菜吃得十分开心。
男人看着奴的样子无奈地摇头,只好继续拿着筷子吃饭。
奴几下便吃完了,筷子碗一撂,就开口道。
“我不在乎你把银子给谁。但你想清楚,你送出去的银子都去了哪里?都进了谁的口袋?可不要说是什么送给了百姓,那些深居红楼的姑娘,那些豪宅大户,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他们哪一个算是平民百姓!”
奴越说越来气,最后索性将碗摔在了地上。
“说话归说话,摔碗做什么?还要去买。”
男人不急不慢地起身拿来了清扫的用具。
“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如今的世道你也不是看不见。你怎么死的,你也清楚的很。如今黑白颠倒,是非难辨。居于如此世道,要活的那么清楚做什么?”
男人的话总是这样不急不慢。
奴怒了。
“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别人瞎了,你难道就要自戳双眼吗?别人看不清你也装起瞎子来,人人都如此,谁来做个清醒人!”
奴说完就摔门出去了。
好些天都不曾回去过。
男人一个人总是昏昏沉沉的,早上煮好饭盯着看了好半天,结果饭都凉了。他又不爱吃凉的,只好又扔到了锅里。
有时,他一觉便睡到了天明,有时候他一觉睡到了下午。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奴便回来了。
他看着乱作一团的屋子气得直上火。
“你是疯了吗?还是魔怔了?这好好的屋子让你弄成什么样子!床也不是床,桌子也不是桌子,还有那门,你现在已经到了夜不闭户了吗?”
奴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他拎着男人的手臂青筋暴突。男人被他一把拽了起来,看着他的人影一直在眼前打转踉跄,只是怎么也看不清是谁。
“谁啊。”
那话都说的虚弱至极,两句话出口总给人一种说遗言的错觉。
奴赶紧去拿桌子上的茶壶,拎起来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他用力晃了晃,还蹦出一只蜘蛛来。那蜘蛛被扰了清梦,赶紧踉跄着逃命去了。
“你还活着可真是奇迹。”
奴瞪了一眼躺在床上不知是昏迷还是睡
觉的男人,自己则跑去厨房烧水去了。
烧开了水又放在外面晾一会,这才端着碗到了床边。
扶着男人喂了水,男人缓缓恢复了意识。
“你是谁?我在哪儿?”
“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奴被男人迷糊的样子气笑了。
奴熬了一碗粥,两个人分着吃了一碗粥便草草睡下了。
清晨微光打进了屋子。起初,窗户上的糊纸还在坚持着抵抗外面的阳光,只是那窗户终于还是撑不住阳光只好败下阵来,任由阳光打进房间。
男人缓缓地睁眼,掀起了床帏的一角看了看时间。突然一只手横空穿了过来,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胸前。
男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奴和自己睡的同一张床。
“起床了。日上三竿了。”
男人推了推奴,将他的手给扔了回去。
奴砸了咂嘴,转身就继续睡去。
“快起来。”
男人又朝着他的方向挪了一下,继续骚扰沉浸在睡梦中的奴。
奴毫不客气地给了他的手一巴掌,嘴里道:“别吵,再睡一会儿。”
“你再不起床就不给你做饭了。”
男人用早饭威胁起赖床的奴。
奴一听这话打了个哈欠,麻溜地爬了起来。
“你睡觉是属猴的吗?身上的衣服都掉到裤裆去了。”
男人嫌弃地将他的里衣拉了上来,还细心地给他系好了带子。
“管他做什么,就算是不穿也不碍事。”
奴打掉了他的手,还顺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带子本就松散,被他这么一扯,直接散开了。白皙的布料顺着那强筋有力的胳膊滑了下去。
“你。”
男人看着那裸露在外面的半边身子一愣,脑子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完全找不出什么词语来形容他此时的尴尬。
奴虽然为鬼身,但他的身体与他活着时的模样是极其相似的,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是他生前的模样。虽然他看上去像只强壮的狼,但他的皮肤却并非是古铜色,相反,他的皮肤白皙又滑腻,让人看到便想伸手一试真假。
“你怎么回来了?”
好半晌,男人才把自己的目光从奴的身上拔了下来,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是他没注意,自己的脸红了大半。
“你脸红什么?又不是大姑娘。”
奴看着他脸红不由得笑出声来。
男人见他笑起来,心里又是羞恼又是高兴。羞恼自己的脸红,高兴着男鬼笑起来竟然莫名的好看。
说句实话,奴的长相并不出众,一眼看上去只会觉得是张路人脸,很快就会被遗忘的那种。但是他笑起来总是让他整个人显得亲切又阳光。
男人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发呆了。
奴摇了摇头,“你这发呆的毛病好像更严重了啊。”
“我去做饭。”
男人匆匆忙忙地起床,抓起了一边的外套就跑了出去。
奴难得见他如此慌忙,看着他的残影嘴角不由得扬起了四十五度。
一顿早饭,奴吃的津津有味,而男人则味同嚼蜡。
奴回来之后,男人的精神都好了许多。两个人把家里所有的被褥衣服都洗了一遍,又把屋子彻底清理了一遍。
还没有收拾完,外面就来了客人。
“不会又是借钱的吧?”
奴双眼一眯,整个人成了一只敏感的猫咪。
男人扫了他一眼便去开门了。
“哎
哟,我说今天怎么有精神气去打扫屋子了,原来是这小哥回来了。可是身子利落了?瞧着你一直没精气神我还担心你病了,打算今儿来瞧瞧用不用去喊大夫呢。”
眼前的妇人正是那天来借钱的妇人,她一把拉住了男人的胳膊,拍着他的手就笑。
奴就在院子里站着,就那么看着那个妇人也不说话也不过去。
妇人扫了奴一眼脸上的笑一僵又迅速扬起了一抹比刚才更灿烂的笑容。
“哎,前些日子不是刚把虎头送走吗。嘿,还多亏了先生给的几两银子,打发了一辆马车去的,那派头可是有了的。”
妇人立刻说起了自家儿子上学的事情,脸上的笑容那倒是成了真笑了。
“就是那些银子都被打点人打点没了。初来乍到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央人送了信来。你看,这可怎么办呢。”
妇人说到这里便蹙起了眉头,一副苦恼的模样。
奴在院子里听得一清二楚,他猛地皱起了眉头,剑眉星目陡然凌厉。
男人也是一愣,稍微用力将自己的手臂抽了出来。
“这个,我们家最近也是在用钱。所以。”
“哎呀,不用多,就一两二两的也是够用的。哎,先生得的什么病?我镇子上有认识的人,到时候也帮着打听打听啊。”
妇人听着男人拒绝,脸上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儿就变得喜庆了许多。
奴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男人便把袖子里的二两银子递给了妇人。
“这些你拿着吧。我的病就不劳费心了。”男人说完便送妇人离开了。
妇人拿过了银子掂了掂,这才笑着离开了。
奴死死地瞪着那妇人,始终不肯收回自己的眼神。
“这也是为了她的儿子,几两银子罢了。”男人看着奴轻声道。
“那我也要借钱!”
奴瞪圆了眸子直视着男人。
男人不解,“你要钱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用处。你就说借不借吧。”
奴理直气壮地看着男人。
男人无奈地叹气摇头,还是答应了他。
“你借多少?”
“全部。”
“全部?”
“不错。”
男人只好回房间将那一箱银子递给了奴,奴收过了箱子,满意地上了锁。接着就抽出了一张宣纸,一番龙飞凤舞,借条便打好了。
“从今以后,你的钱都是我的了。你没有权利去借给其他人了。”
男人看着奴得意的笑容有些沉沦,他默默地扬起了一抹带着宠溺的笑容,缓缓地点了点头。
“先生……”
“他没钱。钱都是我的。”
奴气焰嚣张,整个人本就长得高,看着那些来借钱的更是用斜视的目光来看。
“你们要借钱就找我吧。”
“那这位小哥,可否借”
“不借。”
奴抱着自己借来的一箱银子得意地看着前来借钱却没有结果的人们。
“你这样子太欠揍了。”
男人摇着头轻笑道。
“他们舔着脸来借钱的时候怎么就不欠揍了?就因为他们比我表现的可怜我就是坏人吗?”
奴才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他,只是坏抱着箱子得意地笑。
来来回回走了几批人,来借钱的人也就少了。
男人松了口气,本来还担心奴的性子会惹怒不少村民,毕竟是一个村子里的,这样做法难免欠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