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事情已然安排妥当,冷云汐这才转身走进客栈。
走进客房,见房中站着的三人,面色皆是难看,冷云汐心中一咯噔,当即问道:“怎么了?”
白玉诺神色恢复最快,只见她捋了捋额间秀发,眸光飘忽道:“沈姑娘所中之毒乃是七日断肠草,而断肠草并非是毒草,而是一种毒虫,江湖上一些邪门歪道喜欢从此虫身体中提炼毒素,制成这七日断肠草,顾名思义,中此毒者,七日必死!”
闻听此言,冷云汐心头犹如一锤重击,秋风亭之行是因她而起,本想着让沈秋雪亲自去接她二哥,一来可解她相思之苦,二来则是她的私心,想借此机会试探冷月瑶,她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他们究竟遇上了什么人,而她二哥与沈秋雪之间又有何误会发生?冷月瑶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这一刻,冷云汐迫切想要知道,但此际有外人在,她不便找赵叔了解,只得沉下心神,把希望放在竹香和白玉诺两人身上。
“可有解?”
冷云汐的眸底似有巨浪欲破冰而出,焦灼中带着希冀,白玉诺垂了垂眼帘,神色莫测,好半晌才见她抬眸看向竹香,交织的视线似传递着什么,很快便分了开来,复又看向冷云汐,正色道:“我与竹香商议出一个法子,倒可以一试,但是……沈姑娘脉搏跳动微弱,后继乏力,面带死寂之色,似有求死之心,我们这法子是以毒攻毒,以身体为战场,互攻互噬,若她一直保持这种状态,怕是支撑不过来!”
冷云汐闻言,心又是一沉,沁着细汗的后背一时阵阵发凉,她不知道二哥究竟做了什么事,竟让沈秋雪心灰意冷至此?前世她命人出言羞辱,阻隔二人姻缘,也未闻听她有什么过激之举,以这段时间相处得来的了解,即便冷月瑶做下了什么,他们二人的误会也断不至此,深深吸了一口气,冷云汐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现在要怎么做?”
得了某人命令,竹香自是不会有所保留,当即便道:“我需要施针控制住毒素的蔓延,穴道必须尽快解开,否则不仅会导致血气不通,到时毒素一旦破开穴道,即便有神仙在世,怕也难救,不过现在这种环境……显然不大适合。”
竹香所言,冷云汐自知不假,当即便将目光转向脸色难看至极的赵飞龙,道:“马车已经在外候着了,赵叔以为如何?”
赵飞龙自是知道冷云汐话中之意,沉思了片刻,语气透着难言的复杂,道:“那就……叨扰了!”
他自然明白沈秋雪为何心存死志,心病还须心药医,否则,这道生死关能不能安然度过,就很难说了,现在将人送去国公府,以冷云汐的蕙质兰心,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仔细想来,还是掌教洞若观火,如若他当时并未插手,放任他们小辈折腾,不作干涉,兴许事情不会发展到这一步,绕来绕去,最终还是绕回了原点。
见赵飞龙再无异议,冷云汐当即不再耽搁,亲自将沈秋雪背出客栈,安置进了马车,又是一番折腾,众人才一道进了冷府云苑,此时的云苑灯火通明,竹香在给沈秋雪施完针后,便写了个药方,让他们按照这个药方,暂且先调养好沈秋雪的身体,以便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待安排妥当后,晨辉已然撕破黑夜,竹香和白玉诺两人拖着满身的疲惫起身告辞,冷云汐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叫来福栓驾车护送二人,无论她忌惮长孙睨也好,与白玉诺气场不合也好,这一刻,她心中是极为感激的。
她没有以金银酬谢,是因为她知道这二人并非金银所能驱动之人,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若她非要予以重金酬谢,反倒会让她们看低,觉得她为人矫情,惺惺作态,是以,她将这份感激之情压在了心底,亲自出府将二人送上马车,听着车轱辘声,渐行渐远……
睿王宫邸
长孙睨冰冷的脸上不含一丝情绪,只是眸光中有种不明色彩在涌动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身前的书案,似在思索着什么,直到一个黑影闪身走了进来,他才懒懒的抬了抬眸。
“如何了?”
来人正是韩少峰,他的脸色比起长孙睨来不遑多让,刀削斧刻般的俊颜上,透着拒人千里的冰冷,此刻的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心头却绕着疑云,不明白长孙睨为什么要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但一向唯命是从的他,是不会出声问缘由的,更不会违逆,是以长孙睨话音刚落,他便回道:“影卫回禀,竹香和白小姐都已经回杏林别院了。”
“这是竹香传来的!”韩少峰走上前,将袖中的信笺取出来,递到长孙睨手中,便又退回了原地,神色淡淡,没有半丝情绪外溢。
长孙睨接过信笺摊开,迅速的扫了一眼,眉梢微不可觉的跳动了一下。
“再过几日便是安王立府之日,收到线报说,安王会借此时机向朝中大臣募集粮食,而再过几月,便会举行秋闱,因加开武举,云城如今已有不少学子陆续赶来,看来这次,安王所图不小!”
韩少峰将自己刚得到的消息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冰冷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忧虑。
闻言,长孙睨眸光微动,润泽的薄唇泛着清冽的冷光,似浸染了冰雪,微挑的眉梢透着五分不屑,三分讥诮,还有两分意味莫测。
感受着若即若离扫向他的眸光,韩少峰心头惶惶,背后冷汗涔涔,暗叹:这压力,还是无法适应啊……
直到韩少峰额间见汗,长孙睨才慢悠悠的转开了目光。
要说不识趣,韩少峰当属第一人,但这么多年来,一路披荆斩棘共克难关的情谊摆在那儿,要论忠心,当属无人能及。
“有野心是好事,可也要吃得下,你安排人将募粮之事推动一下,务必让更多的人知晓这个贤王的忧民之心!”
韩少峰神色一滞,不明白长孙睨此举是为何意?
长孙睨似是看出了他的不解,继续道:“苍蝇再小,也够塞牙缝不是?他如何舍得错过这么好一个往自己身上镀金的机会?”
“还有,你马上去信给苏长启,让他筹集十万石粮食,走水路赶往淮阳。”长孙睨再次在书案上敲击了一下,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