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韩少峰的顾虑,长孙睨摆了摆手,声音恢复了一丝慵懒:“直说无妨!”
韩少峰闻言,当即不再犹豫,直道:“影卫那边传来消息,今天赵勇和程正尧他们是被一桩抢劫案给绊住了,被抢之人叫韩思雨,是礼部尚书的嫡女,当时与她在一起的,还有礼部侍郎的女儿魏长乐,这两人平日与宁太师的女儿宁彩凤交往密切……”
“宁彩凤今天在附近?!”明明是反问,语气却是笃定。
韩少峰微怔,旋即应声道:“是,人是赵勇在茶楼发现的,宁彩凤说约了韩思雨和魏长乐喝茶,这个局是针对安王侧妃布置的,冷小姐……只是碰巧!”
韩少峰顿了一瞬,抬眼看向了长孙睨,见他神情莫测,不置可否,这才继续道:“皇上下令严查,程正尧那边想向殿下讨要那名刺客!”
长孙睨闻言低笑了一声,似嘲似讽,微弯的眉眼颇具意味,“没本事的狗就只懂瞎吠!”
“那人……是否给他?”
“自然要给,他毕竟是有皇命在身,不过怎么给……他说的可不算!”
长孙睨侧转过目光,斜斜看向韩少峰,唇瓣依旧噙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道:“这个事到此为止,你懂吗?”
韩少峰心头微震,诧异迎视:“那国公府若……”
“五城司自有交待!”
“是!”韩少峰此时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主子明明对冷云汐有所不同,一向又最是护短,却为何不愿替她出口气,难道仅仅是担心替安王做了嫁衣?韩少峰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不止韩少峰云里雾里,竹香从这只言片语中听出长孙睨的打算后,也是惊疑不定,为掩饰眸中情绪,她微微垂首,长睫轻轻覆盖,在光洁的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随着她的呼吸,如蝶羽般悄悄颤动着。
“他供出什么没有?”长孙睨神色淡淡。
韩少峰心头微凛,从惊诧的情绪中蓦然惊醒过来,声音低沉,带着微不可觉的涩滞,道:“是个硬骨头,常用的手段没能撬开他的嘴!”
说罢,韩少峰额头见汗,这次是他失误了,主子让他安排人监视冷云汐,出事后暗卫第一时间跑回来传信,导致了冷云汐被伤,但谁承想一向对女人敬谢不敏的主子,竟然会亲自前往,若说主子对冷云汐动了心,可从这件事的处理上来看,却是不大像,可若说没动心,只是抱着好玩的态度,被某人知道了,怕是免不了一阵闹腾,但无论如何,他眼下的罪过是跑不了了,本来还寄希望能将功折罪,没想到那贼子生得一副铜皮铁骨,用尽酷刑都撬不开嘴,想想就是一肚子的郁气。
“世上哪真有什么硬骨头,无非是没找到合适的方法而已,这次正好可以检验一番这批蛊王……”长孙睨说罢,唇角微扬,如蝶翼般的长睫轻掀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眸光徐徐扫向竹香。
竹香的眸光只微怔了一瞬,旋即便明白了过来,脸上霎时绽放开一抹温婉无害的笑容,微不可觉的点了下头,韩少峰倒不若她那般淡定,冰冷的面孔微凝,带着丝僵硬,嘴唇翕动少许,终是不发一言的垂下了头。
“记住,他说与不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人‘完好无损’的交给五城司!”长孙睨的笑远看深不可测,近看如顽劣的小孩在恶意算计着什么。
得了吩咐,韩少峰立马便跟着竹香一道离开了,生怕他这个主子记.asxs.什么,突然叫住他。
小院清静了,只剩下迭起的蝉鸣声,长孙睨皱了皱眉,不耐的扫了一眼院外不远处那棵伞状的梧桐树,这才折身走进了房间。
此时的冷云汐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因为伤在后背,所以只能趴在床上睡着,长发散覆,如墨色丝缎铺于后背,少许从双肩滑落,映衬着她的小脸越发苍白,也不知她在梦中遇到了什么,眉头紧蹙,表情时而愤怒,时而悲恸。
望着这般模样的冷云汐,长孙睨心房的壁垒似有一角变得绵软起来,清冷的眼波蓄起了一抹朦胧的柔光,荡漾其中的有好奇,亦有迷惑,看她的眉头再度蹙起,他忍不住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将它抚平。
再有一日,便要起程前往栖龙别院,如果没有这个丫头的参与,想必会失去很多乐趣,既如此,那此行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蝴蝶结,石头……你还真是个胆大包天的……笨丫头!”
长孙睨轻声呢喃,唇角弯了弯,眸中笑意微漾。
次日早朝,宣政殿上,御史大夫突然弹劾起当朝国舅爷,也就是当今皇后邬氏的兄长,说他横行霸道,欺压百姓,更令人发指的是玩弄幼女。
紧接着又痛斥禁卫军总领虐杀无辜百姓,与国舅爷沆瀣一气,买卖官职,贪污受贿。
而控诉的这些罪状,并非是御史大夫空口白话,摆出来的证据,桩桩件件,有迹可寻。
国舅爷和禁卫军总领都是皇上的人,他们的所作所为,长孙无极并非一无所知,驭下必须有松有紧,水至清则无鱼,况且他们并没有闹腾出大的事件,因此,长孙无极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放任自流了,只是没想到御史台里的老顽固们,居然在朝堂之上就这么抖了出来,让长孙无极深觉难堪。
长孙无极有意偏袒,想大事化小,可御史大夫见长孙无极避重就轻,便以死相胁,想以死谏的方式逼长孙无极严惩。
长孙无极大怒,恨不得将御史大夫这个老东西给生吞活剥了,可他不能,想他半生功绩斐然,总不能栽在这么个事上,不得已,长孙无极只得咬牙,命令天衣卫严查。
天衣卫总指挥史皇甫霖也是长孙无极的人,长孙无极让他查,摆明就是想要掩盖这件事,同时也表明了对此人的看重。
皇甫霖领命,暗中却悄悄抹了把冷汗,暗道惊险,他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是看得清楚,皇子们争锋相对一向颇有分寸,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动,他们从来不敢乱来,这次闹这么大动静,必然是睿王的手笔,敢与世宗叫板的除了他,皇甫霖还真不作他人想,万幸他之前在血狱卖了一个人情给睿王,不然今天大殿之上被御史台弹劾的人当中,定然有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