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信这次不能去栖龙别院,那他与宁彩凤之间就会横生出变数,这个变数是否会引发出一连串的变数,冷云汐摸不准,这也成了她不安的因素之一。
长孙睨那个冷面男横空出现于她这一世,又在无形中推波助澜增加了更多未知,无疑更让她焦头烂额。
冷云汐这会儿正唉声叹气,便见紫林匆匆走了进来。
“又有什么事?”这些天她都快害怕见到紫林了,只要紫林一叫她,就准没什么好事。
紫林当然不知道冷云汐内心的想法,此时的她眸光中带着些许疑惑,神情有些奇怪,见到冷云汐,倒是未作迟疑,道:“府上来了个年轻女子,在主院客厅候着,福栓过来传话说,国公爷让你先去一趟暮景院。”
“姓甚名谁?打哪儿来的?”年轻女子?这回莫不又是看中三哥的?冷云汐目露惊疑,神色隐有不耐。
“奴婢也不清楚!”紫林想到福栓过来传话时,言辞闪烁表情怪异,心里也是颇感疑惑,但不清楚缘由,所以也不好妄言。
“我去去就回,你将我桌上的药材名单收好,明日若有功夫,咱们就出府一趟!”
前一世,她潜心研制出的外伤药方,因着长孙逸对她的猝然算计而胎死腹中,现在该是面世的时候了。
为了这张药方,她花费了诸多心血,翻看了无数医学典籍,旁征博引了许多案例,耗费了千金药材,才终于萃取而成。
医毒同理,区别于剂量,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此药方制出的膏剂,集合了赛华佗那个医圣的雪莲膏和芙蓉膏之药效,止血化瘀去痕,成本更为低廉,可广泛推用,比如说用于军中,比之药草还更方便携带,止血快,可减少死亡,战场上能减少死亡意味着什么?这对一个国家又意味着什么?她相信,如果她在此时将这个药方给抛出来,必能引发四国一岭的争夺,搅动天下风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个目前只能作为杀手锏捏在手中。
于前世,她本来是打算在立后当日将这个药方送给长孙逸,给他一个惊喜的,没想到最后却是凄惨收场……
她现在想制些药膏出来,只是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习武之人总免不了有些个擦伤剑伤之类的,她的几位兄长犹为需要。
紫林本来想说由她一个人去买即可,免得这么热的天将人给热坏了,但想到这些日子冷云汐一直安静的待在云苑,循规蹈矩的看书刺绣练功,甚至还与沈秋雪学习了易容术,怕是早就憋坏了,若是以前,在府上只待上两日,总要闹点鸡飞狗跳的动静,现在确是有了朝大家闺秀改变的势头,但任何事总讲究个循序渐进,一时也急不来,这次能这么长时间不出府门,已然是不简单,明日权当是散心也好。
这般想着,紫林便未再多话,应声将写着许多药名的单子给收入了怀中。
这会儿,冷云汐正怀着满腹的疑惑快步走向暮景院。
老爷子喜欢在前面花园子转悠,有时也会坐在内院的那棵香樟树下乘凉,但今天却是在两处都没瞧见身影,内院厅堂的门倒是敞开着,冷云汐信步走了进去。
入眼处,老爷子正一个人在棋盘上博弈,刘嬷嬷则在坐榻旁给他打着扇子,这稀松平常的一幕,让冷云汐觉得分外温馨,心里特别踏实。
“爷爷!嬷嬷!”
“丫头过来了,快坐,快……”刘嬷嬷一脸笑意,十分热情的招呼着冷云汐坐下。
冷啸放下手中的棋子,笑着同冷云汐招手道:“一个人下棋又无聊又费脑筋,你坐对面去,陪爷爷下完这一局!”
老爷子这是打算晾着主院里的那人了?那女子究竟是谁,怎得老爷子这个态度?冷云汐心中的疑惑愈渐浓厚,但既是老爷子的打算,她也只得装作不知,顺势乖巧的坐到了他对面。
“琴棋书画,我就只擅长这个,爷爷输了可别耍赖!”
冷啸一听,气得脸一唬,吹着胡子不依道:“你这个臭丫头,你爷爷我是谁,哪能做出那种不要脸的事来,更何况在我大杀四方的时候,你老子都还没出生呢?”
似是觉察出自己话语中的禁忌,冷啸脸色讪然,口中连忙催促道:“赶紧执子,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刘嬷嬷自是知道冷啸的脾性,也不打断他,只笑着斜睨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听到老爷子不耐烦的催促声,冷云汐抿唇一笑,乖乖的拿起一子,想都没想,就落了下去。
“你到底会不会下棋啊?”见冷云汐随意落子,冷啸气得胡子都乱颤了起来。
“爷爷管着自己便是!”
冷云汐的眸光深邃而平静,眉眼带着浅浅的笑意,若仔细看,便能瞧出那眼底的狡黠,明明是只小狐狸,偏偏看着就像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冷啸见冷云汐一脸镇定,似胸有成竹,不禁摇了摇头,重新专注起来。
刘嬷嬷见不大会儿的功夫,冷云汐的额间便有了层薄汗,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很快就端来了一碗冰镇过的酸梅汤,冷云汐很是高兴,接过来当即一饮而尽,喝完张口又要,刘嬷嬷担心她伤着胃,便不由着她的性子,只给她斟了杯温水,冷云汐虽撅了嘴,但面上明显高兴得像个宠坏了的孩子。
她们俩在这儿你来我往,气得冷啸又吹了一阵胡子,直嚷嚷着让刘嬷嬷到一边儿去,许是习惯了,刘嬷嬷也未见生气,反而笑容不减,仍旧在一旁,给他们爷孙俩打着扇子,只是再未出声。
一来二去,棋路渐渐开始针锋相对,直杀得满目疮痍,冷啸也慢慢从冷云汐毫无章法的野路子当中摸出了门道,可为时已晚,太过后知后觉,待他发现不对时,已经溃不成军,四面楚歌,冷啸当即恼羞成怒,嚷嚷着要重来。
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的震惊大过了一切,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从未见她摸过棋子,下起棋来竟从容不迫,心思缜密而果决,端的有大将之风,若非他今日无心之举,怕是怎么都看不到她如此令人惊悚不可思议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