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不见沈秋雪过来,冷云汐有些担心,便只好央冷长情帮忙寻人,见冷云汐坚持不说此趟的入宫目的,她也只得作罢,吩咐了身旁女官同紫林一道去,可不到片刻的功夫,她二人便带着沈秋雪进了殿,一问之下才知她迷了路,真是将冷云汐气得哭笑不得,两人目光不动声色的交流了一番,得知事情已办成,冷云汐便向冷长情介绍了沈秋雪的身份,冷长情知晓后十分欢喜,却还是轻啐了她一声胡闹,之后目光几乎都放在了沈秋雪身上,握着她的手说了好些话,沈秋雪虽面带赧色,但却没有半丝不自在,比她还要热切,这般快便又俘获了一位亲人的欢心,冷云汐实在不得不道声佩服。
待到辞别之际,冷长情送了好些名贵饰物给沈秋雪,倒是冷云汐,却只命人拿出了移栽不久的两盆金边茉莉给她,冷云汐虽佯装嗔怒,却是明白了自己姑姑的用意,但对三哥和姑姑无意间的巧合却是惊愕不已,临了,几人都有些依依不舍,但到底来日方长。
以往冷云汐都是坐着贵妃专属的鸾轿出宫,这回因着沈秋雪的缘故,不易太过招摇,所以只能由姑姑派遣的女官随同,一名绯衣太监撑着伞盖,护送着她们漫步走过那冗长的宫道。
因为有姑姑身旁的女官在侧,所以监门的禁军只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她们从宫中带出的东西,便十分客气的放了行,直到坐上马车,三人的心才齐齐放了下来。
在这时,沈秋雪长长的呼了口气,直埋汰冷云汐不该如此仓促的向冷长情介绍她,毕竟她还未曾过门,冷云汐却不以为然,笑骂她会卖乖,擅做戏,两人好一阵打闹才提到了正事。
不等冷云汐询问,沈秋雪便像个炮筒子似的,统统说了出来。
听了沈秋雪的讲述,冷云汐越发觉得长孙睨这个人深不可测,身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也难怪上一世能与长孙逸分庭抗礼,可是,既然如此,为何在前世会一直隐忍不发,如果不是长孙逸在她临死前说出一些信息,她还真会把他想得太过简单,可生在帝王家,从小便惊才绝艳之辈的他,又岂能简单得了?到此刻,她才惊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
不管怎样,那张纸条总算是落到了长孙睨手中,但凡是能阻挡长孙逸脚步的,无论结果与否,她都会不遗余力,尽心去做,她要让长孙逸这一世都活在痛苦之中。
冷云汐一踏进琉璃宫,长孙无极便得到了消息,当他处理完手中政务,带着桂之和一众奴才匆匆赶到时,才知道冷云汐已经出了宫。
看到长孙无极明显一副心有旁骛的模样,知道他是有话要问,高居贵妃之位的冷长情又岂是寻常人家的子女,如果她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她也坐不稳这个位置,当下,便出声谴退了众人。
见冷长情如此玲珑剔透,长孙无极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
“冷丫头已经许久不见折腾了,怎么今天想到了你这个姑姑?”长孙无极目光带着点探究的意味,直直逼视着冷长情,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发紧,骨节都泛出青白的光泽。
冷长情不敢露出丝毫异色,坦然迎视,她明白长孙无极话中的深意。
以前的冷云汐行为无状,行事高调,如今突然变得不再惹是生非,还守着规矩持着令牌入宫,来看望她这个姑姑,事出反常必有妖,若说无所求,长孙无极怎能轻信?
“及笄后这丫头变了不少,”众所周知,她不相信长孙无极会不知道。“如今竟喜欢上了花花草草,当真新鲜,一来就看中了我园中的金边茉莉,闹着想要挖了去,可这是皇上赏赐的,臣妾舍不得,她便哭上了,无奈之下只得命人去御花园拔了两株打发了她,皇上若要怪罪,臣妾愿一力承担!”
长孙无极若有所思,微弯的唇角分明在笑,眼中却冷冽渐生,让人无端畏怯,冷长情心中微凛,却强撑着脸上得体的柔柔笑意,语气略带轻快的继续道:“这丫头可能没用早膳,才坐下没多久,就嚷嚷饿,臣妾只好张罗了一些吃食,她吃得很是欢喜,直道皇上偏心臣妾,说宫宴上的都不比这个,冷府就更别提了,臣妾听着心疼,想来是冷府那些大老粗对她的照顾不甚仔细,若非这丫头嫌宫中规矩多,受不得管束,臣妾还真想向皇上请旨,让她在琉璃宫多待些时日!”
事实大体就是这样,她也算实话实说,她就不信长孙无极在这里安排的眼线,会不如实上禀。
长孙无极的眼中蓄起一丝疑惑,只不过转眼即逝,让人以为只是瞬间的错觉,很快,他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便迅速加深放大开来。
“这丫头还真说得出口?朕这宫中,什么不是最好的,又岂是她冷府可以比的?她要是真喜欢吃,你便命人多送些过去,免得让人说你这个当姑姑的小气!”
“臣妾代汐丫头谢过皇上!”冷长情仿若受到了天大的恩宠,一脸惊喜的亲近了两步谢恩,性子清冷的她能表现出如此欢喜,足见她对冷云汐的不同,只不过,这是她想让长孙无极看到的。
此刻的她,心里是有些难受的,长孙无极未应允冷云汐可以经常入宫看她,意味着他对冷府仍有猜忌,即便冷府如今只剩下老幼弱小,连兵权都没有,他却仍未放下提防之心,而允准她送御食给冷云汐,看似恩典,却是在彰显他对她这个所谓爱妃的恩宠,这是做给天下看的。
冷长情堪堪四旬之龄,因保养得宜,看上去如同二十来岁花开正盛的年纪,清冷的气韵在眉目流转间自带别样风情,嫣红迷漫香腮,朱唇皓唇,端的是妩媚勾人,长孙无极凝着,深沉的眸底似蔓延开一层黑雾,一片深不可测,周身不知何时竟染了几分戾气,似凭空而出。
长孙无极情绪的陡然变化,令冷长情措手不及,迎视着他逐渐阴鸷的目光,冷长情的指尖微微颤了颤,想斗胆问询,嘴唇翕动了半晌,却是没能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