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姑娘病好后就未出过府,她的异样是从溺水醒来后开始的,冷府的下人也觉得不可思议,都在私下议论,能动用的暗子都用上了,确实没办法得到更有用的信息!”黑衣人硬着头皮解释着,心里一面忐忑,一面又不由得犯起嘀咕,他这个主子对冷家姑娘不说避之如蛇蝎,一向也是不愠不火,叫人琢磨不出态度,现在怎么突然就上心了,难不成两人齐齐转了性子?
当然,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主子的手段可不如他表面那般温和,除非他活腻了才敢宣之于口。
“行了,你下去吧,继续着人看着点,不得懈怠!”长孙逸将纸条揉成一团扔给了吉祥,对黑衣人挥了挥手。
黑衣人领命后,大松了一口气,迅速从书房闪身退了出去。
吉祥点亮烛台,看着纸条在火焰中燃烧成一撮灰烬,才将烛火吹灭,处理完后,见长孙睨眸光微沉若有所思,便犹豫着是否要在这会儿开口。
“有什么话就直说,什么时候学会的吞吞吐吐?”吉祥的踌躇并没有逃开长孙逸的视线,长孙逸冷瞥了他一眼,脸上清浅的笑意渐渐敛起,语气中添了丝不耐。
得了话,吉祥眉眼一松,赶紧一吐为快道:“朝中各方势力一直谏立太子,却被皇上按下不发,当下六皇子回京……主子认为这事是否有所关联?”
妄议朝政是重罪,撺掇皇子夺位,更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可他是三皇子的心腹,自当以他马首是瞻,处处为他考量,如若三皇子将来能够登基为帝,他无疑会坐上桂公公如今的那个位置,如此,他即便是为自己着想,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闻言,长孙逸眸光微动,神色间多了一抹慎重,食指在书桌上‘哒’‘哒’‘哒’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似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
“你的意思是,皇上会立老六为太子?”
不料长孙逸会这么直截了当毫无遮掩的说出来,吉祥神色一紧,目光谨慎的朝四周梭扫了一圈,这才垂下眼眸细思起来,良久才发现,这个话他好像怎么接都是个错,瞬间整个人似一下惊醒了过来,顿时汗流浃背。
长孙逸倒也没真想听吉祥的回答,似是呓语,目光专注,容光沉寂。
“御医署不尽是庸医,父皇能活个百来岁亦未可知,一切尚早,皆无定数,不管当下他册立谁为太子,都无甚紧要,你一定要看紧下边儿的人,让他们静观其变,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莽撞行事!”
遵循国制,立嫡立长,更何况,如果父皇不嫌自己命太长的话,就绝不会立才能出挑之辈,想来,长孙信这是要得意一阵子了,不过看长孙睨今早的行径,怕也是个通透之人,早早的便想到了。
只是父皇这一招倒是高明,长孙信若被立为太子,他与长孙睨便是两相掣肘,形成微妙的平衡之态,朝中局势也不会掀起大的动荡。
听到长孙逸这般叮嘱,语气没有丝毫牵强和犹豫,甚是果断坚决,吉祥目光微凛,心中大惊,这意思分明就是在说太子已有既定人选,而且并非他长孙逸。
如果所立之人真不是三皇子,那么,那些依附的力量与门人必将躁动,如此看来,这是打算让他提前准备了。
主子心中自有乾坤,倒不必他这个奴才越俎代庖,代为操心,如是想,吉祥的心也便安定了下来,只不过接下来,怕是有得忙了。
“还有一件事,你先去办了……”长孙逸突然想起了刺杀长孙睨那件事,以他这个六弟的性子,这事怕是没那么容易就揭过去,说起来他也是被迫而为,如果单他一人没有任何动作,试问他父皇会如何揣测,又如何放心于他?
为今之计,只能忍痛放点血,给他父皇一个台阶,也给老六一个姿态!
“以长孙信之手将谢家推出去,平息老六之怒!”既然谢家两边摇摆不定,左右观望,就不能怪他心狠了,毕竟如果长孙信当了太子,谢家必然会反水,到时长孙信如虎添翼,而他却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得不偿失,如此,还不如在此时发挥一下他最后的作用。
从称呼上可以看出长孙逸对他两个兄弟的看重程度,明显他要更忌惮长孙睨几分,这些年关于长孙睨的信息他们得到的不多,但凡收集到的,每一条都震颤人心,成长之迅速令人骇然,长孙逸如此慎重,不惜代价放低姿态,在吉祥看来,倒觉得他能屈能伸,颇有上位者审时度势的大局观。
吉祥不动声色的领命后,便快速退了下去,眼前之事还需细细布置,任何一个纰漏在这个微妙关头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折损,他必须赶紧着手安排,以防疏漏。
听到吉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长孙逸收回了摇曳不定的目光,转眸望向了那一撮灰色的粉末,丹唇微抿,眉头轻拢,似有解不开的疑团。
这两日,冷云汐亲自去了趟暮景院,告诉了老爷子关于沈秋雪的事,她没想到的是老爷子不仅早就知道了沈秋雪的存在,还叮嘱她不要胡闹,切莫怠慢了,本来她还没什么欺负人的心思,得了老爷子几句叮嘱,倒还真起了晾沈秋雪几天的心思,就算需尽地主之谊也轮不上她,该安置的福全得了嘱咐必不敢马虎,若沈秋雪执意要见她,就只能硬闯,到时伤了她云苑之人,她再做什么,老爷子和她兄长也就无话可说了。
这么想着,冷云汐旋即就这么做了,即刻调出几名杂役婢子,守在了云苑的垂花门处,自己则安安稳稳的待在了花阁。
闲着也是闲着,她从紫竹找来的纱罗绫缎中,选出了几匹喜爱的颜色,拾起了久违的女工,打算亲自动手为自己做几身裙衫,这一举动令紫林和紫竹二人再次受到了冲击,甚至是打击,她们自十岁那年开辟出云苑时,就跟在了冷云汐的身边,从未见她做过女工,拿剑还行,拿针嘛,她们无法想象,亲眼瞧见冷云汐针起针落的娴熟模样,两人只差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心中齐齐骇然,难道还能是十岁以前学的?但,到底还是没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