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面前,这是长孙皓第一次撤去厌恶与不耐,目光中的温柔几欲将她溺毙,可她刚来不久,这便让她回去,她不舍,也不愿。
“皓……”眸光迷离,水波潋滟,娇柔的声音中透着卑微的哀求,惹人怜惜。
“乖——”长孙皓再次摩挲了一下她泛开红晕的脸颊,轻声道。
难得的柔声软语,长孙芳妍想保留住这一刻的美好,遂听话的背过身走出了流香亭,待身影掩入花木深处,她转头回眸,嫣然一笑,好半晌,才如蝴蝶般,快乐的飘然而去。
凝着长孙芳妍渐渐隐去的背影,长孙皓的唇畔缓缓漾开一抹波谲云诡的笑意。
睿王府门外的动静在明王府没划出一丝波澜,可对安王府的影响,却是不小。
冷月瑶被关在暗室,直至今日才放了出来,孙长香却是在关入黑屋的第二日便被抬了出来,当郎中过来时,她已经奄奄一息,若非长孙逸渡了些真气,催动她的心脉焕发出一丝生机,又用顶级的药材保着,郎中怕也束手无策,即便如此,孙长香也算彻底废了,醒来后,全身动弹不得,一直疯言疯语,这副样子比死好不到哪儿去。
冷月瑶出了暗室,便被禁足在房中,现在的她骨瘦如柴,脸色惨白,没有一丝生气,神情僵硬而木然,只眸底时不时划过一抹幽暗,让人觉着她还是个活人。
此刻,她坐在铜镜前,已然不知坐了多久,眼帘才微微掀动,怔怔望向镜中的自己,有那么一瞬,她眸光剧烈震颤了一下,只转瞬即逝。
镜中的她,与美再无关联,曾经柔媚入骨的韵味也不复存在。
看着看着,她笑了,笑得森然而诡异……
她终于切断了与冷云汐的联系,这张脸现在只属于她自己了。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呜咽声嘶哑而刺耳,却透着难言的悲恸与哀凄……
不再肖似冷云汐,她连脚下泥都不如,活着……还有何希冀?
安王府一明一暗的两个女主子,一个疯一个魔怔,因着长孙逸的态度,没有太多人去关注,只当作闲话家常的谈资。
这会儿长孙逸已经得知了睿王府门外的动静,他站在书房外的桂花树下,阖眼轻嗅,似沉醉于花香中不能自拔,吉祥静立一侧,沉默不语。
好半晌,长孙逸才睁开双眼,望着几日间便盛放的簇簇花蕊,幽幽道:“老六这回是真的动了情,铁了心要将冷云汐纳入府中了,你说,他接下来会如何做?”
“这……”吉祥踌躇少许,却是没能说出什么。
“应该要对我出手了!”长孙逸说罢,转过身看向吉祥,继续道:“母妃说父皇态度模棱两可,你以为他是何打算?”
吉祥斟酌了一下言辞,忐忑道:“各国皇子齐聚皇城,皇上应该希望这潭水越浑越好,作壁上观乃为上策,睿王想娶冷姑娘,想来不大容易。”
“你倒擅会揣度圣意!”长孙逸轻笑出声,意味不明。
吉祥闻言,眸光微缩,急忙道:“奴才不敢!”
“无妨!”长孙逸挥了挥手,转而继续怔望远处,轻喃道:“国公府此举,究竟端着怎样的心思呢?”
声音渐低,似融入了木犀花香中,随风远扬……
相对于几大皇子府邸,杏林别院如世外桃源,不为俗事纷扰。
得了信,赛华佗依旧躺着床上,该喝药时喝药,该睡觉时睡觉,甚至连吃饭都懒得下床,对睿王府中发生之事只字不提,难得的漠然。
竹香听闻后,脸色也只瞬间的黯然,旋即便将全副心神投入到手中之事上。
唯一较大反应的怕就是小峰了,在得知冷云汐被掳去了睿王府,小脸上挂满了担忧之色,虽未说一个字,但将药草分类入柜时,弄错了好几回,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扰得各方不宁的睿王府,闹出的这一动静,这会儿已渐入尾声。
冷云枫败了,却在韩少峰手中走过了五招,韩少峰是谁,那是睿王麾下第一人,能在他手中走过五招,足以傲对许多人了,但冷云枫这会儿却神情萎靡,似受了很大打击,整个人怏怏不乐,虽未纠缠,却是径自转身离开,连身后冷府的一众人都撇下了。
福全带着护院紧跟而上,只紫竹并未就此离开,而是抱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向韩少峰小声道出了来意,得了允,她在赵裕的带领下入了王府大门。
金甲卫很快随着无影和韩少峰一道进了王府大门,门阖上后,众人意犹未尽,脸上兴奋之色未褪反增,结伴抱团,在眉飞色舞的议论中,渐渐散开。
而引发此事的正主,这会儿已然平静下来。
冷云汐早早就说完了,心中担负的沉重,随着她的讲述尽数卸了去,只那个梦她没说。
她觉得这个事急不得,梦之一事虚无飘渺,根本做不得准,兴许那只是个单纯的梦而已,何故说来,徒惹是非?
长孙睨听完好久,从最初的愤怒,渐渐平寂无声,脸色再无波澜,甚至连眸底都静寂如死潭。
冷云汐没再揣测他作何想,眸光自始至终也未转向他,她道不明是害怕一眼看透结果,还是早被前世负累得疲惫了,只想利索的求得一个解脱。
良久,腰间再度禁锢上一双手,感受到那手心传来的温热,她的泪竟不自主的潸然而下。
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长孙睨低叹了一声,旋即将人扳正身体面向他。
“一切都过去了,你只当那是个梦魇好了,有我在,不用害怕!”
闻言,冷云汐含泪的眸子只怔愣了一息,泪水便再次泛滥而出,汹涌不能自抑,只哭声再无悲意,似只是情绪的发泄与放纵。
她伏在长孙睨怀中,哭得累了,才缓缓平复下来,泪水全蹭在了长孙睨胸前,留下了深深浅浅的印记。
望着冷云汐哭肿的双眼,长孙睨眸底划过一抹心疼,他伸手温柔的抚过那残留的泪痕,难掩促狭的不满道:“你这副模样可不能让紫丫头见着了,她跟你一样,是个厉害的,委屈的人明明是我,可别叫她以为是我欺负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