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南城门不久,他便被一黑衣人拦了去路,此人身姿卓绝不凡,只眨了下眼的功夫便闪身出现在他面前,飘忽无声,可见功夫高深,周身气息冷冽而锋锐,但收放自如,让人只瞧出一种俯瞰弱小的傲然与淡漠,眸光坦荡而磊落,没有奸狡的阴暗色彩。
知他今日出发南疆的只有冷云汐,就连冷云起也是今早才知道,而且,他现在只是一个小人物,根本不值得头顶上的贵人们关注,再结合昨夜冷云汐一夜未归,他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了隐约猜测。
尚未待那人开口,他便深深一揖,恭谨道:“韩大人!”
声音充满敬畏,却是不卑不亢。
韩少峰伸手按向了剑柄,语气冷凝道:“你认识我?”
禇善自然注意到了韩少峰的动作,但他也只掀了下眼帘,旋即便镇定自若道:“在下寒士出身,如何瞻仰得大人风姿?不过是对大人的传奇过往耳闻一二,心生景仰,若唐突到大人,还望海涵!”
韩少峰闻言,眼底流淌过一抹赞赏,按在剑柄上的手不动声色的放了下去。
“不知大人拦住在下去路,是否是睿王有训令示下?”见韩少峰不语,却是将刹那间释放而出的凌厉气息尽皆收敛了去,禇善抿了抿唇,再次出声。
“你确实是个聪明人,难怪能得睿王妃赏识!”沉寂了半晌,韩少峰蓦然开口。
听到睿王妃三个字,禇善终于动容,平静被打破,转瞬心中便涌入狂喜。
他赌对了,只没料到竟来得这样快,看来他低估了冷云汐在睿王心中的地位。
心念转了一瞬,他旋即恢复了平静,受宠若惊道:“睿王妃是在下的恩人,也是贵人,得遇她,此生大幸!”
说罢,他转身朝南城方向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跪礼。
韩少峰眸光微动,见他转过身来,意味莫测道:“既是聪明人,最好别做糊涂事,若聪明反被聪明误,下场可不大好!”
不待禇善应话,韩少峰继而道:“王妃的意思便是睿王殿下的意思,奉劝你牢记于心!”
“在下定不辱命!”禇善闻言,再次深深一揖,这一句发自肺腑,掷地有声。
“冷世子凯旋之日,便是你出头之时……”
韩少峰不置可否,丢下一句,便扬长而去。
在他身影消失后,禇善宽大衣袍下的身体陡然一松,整个人朝后踉跄了几步,摸着被手汗湿的袖摆,他狠狠吐了口气,转瞬,闪烁着奇异光泽的脸庞上,绽放开一抹舒心的笑意。
禇善不知道的是,只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他带给了韩少峰巨大的震动。
只闻其名,便能将鲜少露面人前的他给认出来,可见心思缜密,处事擅深谋远虑,面对他刻意释放的压力,从容不迫,淡定谈吐,几无挑剔之处,可见心性坚韧,城府极深。
这样的人若被他人所用,绝不是一件好事,可冷云汐在路上随便一捡,就能捡这么大一条鱼,委实匪夷所思了些,相较于禇善,冷云汐这一无心之举,令他更受震动,他直觉冷云汐身上藏着大秘密,不寻常之事,一件两件可说凑巧,可多了,就端的诡异了。
可,他有什么资格去探究?
摸了摸手中并未用上的玉牌,韩少峰心中莫名冒出一句感慨来。
都是一样的无用!
怔了少许,他摇了摇头,唇角噙起一抹苦涩。
相较于他的苦涩,制出这苦涩的两人此刻,却端着一副旖旎的幸福光景。
冷云汐没想到长孙睨带她来的地方,竟是四阁后方深处的一处奇怪建筑,横匾上只有瑶光殿三字,端看这三个字,她实在瞧不出这是个什么地方,但她看着却是眼熟,思索了半晌才惊觉,这建筑竟与杏林别院的药池所在神韵极似,难道……
冷云汐揣摩着,只觉难以置信,但当她走进去后,方知她还是小看了,小看了长孙睨的奢侈,和享受生活的态度,一时不免愤愤不平。
这一刻,她也终于明白了瑶光二字的含义,白雾氤氲,缭绕仙光,如玉祥瑞,圣洁光彩!
这瑶光池比别院的药池要大上数倍,只这内里一应俱全,应有尽有,陈设颜色依旧暗沉,却有夜明珠镶嵌点缀,端的华贵内敛,只让冷云汐啧了好半晌舌,像极了初次进城的乡下娘子,长孙睨倒没作取笑,只挂着宠溺的笑意,浅浅凝着她。
早知长孙睨的奢侈,虽心有忿忿,却又深觉这才当得起他的尊华。
等了半晌不见动静,长孙睨没有耐心了,蹙起眉,轻呓道:“疼……”
一声疼唤醒了冷云汐,她转眸看向长孙睨,眉宇间拢起一抹心疼,急道:“那还不快些?”
长孙睨怨怪的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不等你宽衣解带嘛!”
说罢,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迅速转眸看向了别处。
在他转开视线的一瞬间,冷云汐眼底划过一抹了然,旋即狡黠之色翻涌而出,只见她面向长孙睨,柔声道:“人家是第一次,待会儿若弄疼了,你可不许叫出声!”
这小妮子说个话,听着怎么这么不是个味儿呢!别说他伤已经好了,就算仍旧血淋淋的,他也不可能吭上一声,更别提在女人面前大叫出声。
长孙睨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沉着脸道:“快点!”
这男人还真不能惯着,才给一点好颜色,就开起了染坊,算计她就算了,还得寸进尺,这也不计较了,他居然还不耐烦了,这要不收拾,她以后还不真成了小媳妇,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这般计较,冷云汐害羞的垂下了头,低低道:“那你先闭上眼睛!”
长孙睨闻言,唇边情不自禁的溢出一丝笑意,未免身前害羞的娇人发现,他迅速泯了去,听话的闭上了双眼。
见他真闭上了眼,冷云汐旋即伸出了双手,就在手即将碰到他腰间的金边玉带时,她蓦地顿住了,双颊迅速染上了两抹红,指尖都忍不住轻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