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汐非常失望,甚至有些心冷,说完本想立马转身离开,不料却被钟灵秀拉住了胳膊,她微垂了下眼睑,转身看向她,目光带着腊月里的冰寒,让人禁不住从头凉到脚。
“我信你,我信你,只是……只是我祖母病重,如今瘫痪在床,我知道你与赛神医交情不浅,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帮我请他出诊,救救她……”
说来说去,这才是重点,冷云汐当即了然,只是,心凉得更透彻了。
钟灵秀变了,经历过死亡的人是会变,可冷云汐不知道钟灵秀的转变是好事还是坏事,在未来于冷府是好是坏,未知让人警惕,也让人害怕,这一切,终究还是她推动而成的。
此刻的她,内心充满了愤怒,无力,还有无尽的焦虑……
甩开钟灵秀的手,没有理会她无助的哭泣声,冷云汐毅然走出了明晖苑,漫无目的,直到走进一处隐蔽的拐角处,她才停了下来,背靠着墙,缓缓滑落,瘫坐在了地上。
重生以来,她似乎什么都没做好,占着先机,却没有改变什么,这让她懊恼,沮丧,茫然……
若重生后轨迹不变,何故让她再活一回,意义何在?
冷云汐抱着头,蜷缩在一起,迷茫而无助……
“听说影大人受伤不轻,殿主出手也太重了些!”一道男声从墙里边的院子里传了出来,这道声音刚落,又传来另一道男声:“你没听说梅轩舫的事吗?影大人办事出了差错,又正巧撞殿主气头上,能保条命就不错了!”
冷云汐蓦然抬起头,震惊的双眸星芒璀璨,似火山蓄足了能量,沸腾翻涌,喷薄欲出。
她紧挨的是南院客房的墙,这两道声音她虽然陌生,却不难判断出是天一门的人,他们口中受伤的影大人,不用想就知是无影,至于殿主,还能是谁呢?
可天一门的人为何要唤他为殿主,难道这个江湖大派也是长孙睨深藏的势力,或者说天一门中有他安插的人?不对,天一门的掌教是沈崇敬,根本没听过有殿主一说。
冷云汐心中疑惑渐深,墙那头的声音再度传来。
“要说殿主身边那些个大能之人,都不及咱们二当家厉害,有个了不起的妹妹,便直接碾压了所有人!”男子的语气带着崇拜与自豪,似颇以为傲。
“那是,不过话说回来,影大人那差事儿几乎无人敢接,瞧瞧这两位祖宗三天两头闹的,谁敢在这个当口去触那个霉头?”
“幸而二当家聪明,让咱们在未来的睿王妃面前认了脸,否则,指不定会推咱们顶上,到时候,可不自家伤害自家人了吗?”
“追魂殿跟影卫可不一样,手中的剑必是见血才收的,哪像他们惯于伪装,只会一味的躲在暗处,真正较量起来,我一个就可以杀他们三个。”
“收敛点,这话可不能乱说,若传了出去,二当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可不会帮咱们收拾烂摊子。”最先开口的那名男子似吓了一跳,慌忙劝道。
两人又窸窸窣窣磨蹭了一阵,声音渐渐远去,从他们的声音出现开始,冷云汐便将气息控制得平和而绵长,让他们不易察觉。
听完他们全部的对话,冷云汐终于听出了些许眉目。
追魂殿是个杀手组织,神出鬼没,江湖上只知二当家厉鬼,从不知其领头人身份,如今听这二人所言,殿主自是长孙睨无疑,而所谓的厉鬼应该就是她二哥冷云厉,怪不得她总觉得自己二哥不像个地道的江湖门派中人,一身气息锋锐逼人,如此说来,天一门不过是个幌子,是追魂殿用于伪装的外衣,也只有这样,才不会被人注意,更能为追魂殿源源不断的输送新鲜血液。
以天一门与追魂殿之间的紧密联系,那沈秋雪与她二哥之间呢?是逢场作戏,还是认真的?若是为某种目的而掩人耳目,那她费尽心力的所作所为不就成了个笑话?
此际皇城事多,各方皆有所谋,借成亲一事接引追魂殿中人入皇城,名正言顺,确实再合适不过,想到这里,冷云汐的心一阵阵揪痛。
现在细想,前夜那批阻拦刺客脚步的杀手,便是追魂殿的人,而除却无影的另一高手,想来就是她二哥,这保护之举,是长孙睨的意思,还是她二哥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变得愚蠢了,竟有些分辨不出。
原以为爷爷对自己说的已是全部,现在看来,却不尽然,他们所有人对她都不信任,仍旧将她看成温室的花草,经不起风雨,即便她一直在努力,努力让他们看到她的改变,看到她的成长,他们仍旧不信她。
为什么……
府中所有人都旗帜鲜明,选择了睿王阵营,既如此,长孙睨手中的势力已然枝繁叶茂,为何在前世眼睁睁看她踏入深渊,而不出手阻拦?明明有问鼎的能力,为何一直蛰伏不出?
为什么……
脑海中忽地又闪现出梦魇中的画面,冷云汐沉入无底深渊的心,渐渐涌现出一丝明悟。
长孙睨,他根本就不是人……
不知是怎么回到云苑的,冷云汐整个人气息萎靡,颇有些失魂落魄,紫林和紫竹不明所以,很是忧心,恰在这个时候,一个俏丽的小脸在花阁门外探头探脑,紫林如逢救星,赶紧唤道:“沈姑娘既然来了,就快些进来吧!”
沈秋雪闻言嘻嘻一笑,一蹦一跳窜了进门,心情看上去极为不错。
“怎么了,没精打采的?”看到冷云汐偏头趴在桌上,眸光怔怔,沈秋雪出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关心道。
冷云汐轻蹙了一下眉头,继而坐起身来,凝向沈秋雪,只是半晌无语,沈秋雪被看得心中惶惶,一头雾水,紫林和紫竹觉察出不对劲,轻手轻脚悄摸退了出去。
“你累吗?”冷云汐终于开了口,歪着头,紧盯着沈秋雪,目光定定,似探寻着什么。
沈秋雪被问得深感莫名其妙,婚事虽不大办,但琐碎事不少,时间又仓促,她怎么可能不累,这几日忙得都没空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