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若静止了,一切尽在不言中,钟灵秀腾出右手,轻轻揽住冷云汐瘦弱的肩膀,满眼疼惜。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安静的冷云汐就像打了个盹,眼帘颤动了好几下,才困难的睁了开,不过她并没有抬起头,反而保持着这个姿势,声音带着丝飘乎不定,道:“大嫂可信我?”
这一刻,钟灵秀已经十分肯定,她不在身旁的这段时间,在冷云汐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而此事还同钟家之人脱不开干系,经过了这么一会儿功夫的缓冲,她的头脑已然清醒了不少,看着靠在她肩头满脸倦色的人儿,她的心突然定了下来,接下来无论冷云汐说出什么,她都会尽力保持理智,与她一同扛下。
“我自然信你!”钟灵秀语气坚定,掷地有声,一改往日的优柔寡断。
这种转变,冷云汐自然感受到了,所以她也决定不再保留,该她承受和面对的,始终得靠她自己来,否则,她终其一生都将无法独当一面,她会护着她,冷家人也都会护着她,但有些东西别人终究无法代替。
“你长我五岁吧?”冷云汐的声音很轻,如羽毛浮水。
钟灵秀微愕,不意冷云汐会突然提起这个,怔怔道:“不错!”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冷云汐突然坐起身,面向钟灵秀,直直望入她眸光深处,忽地低喝出声,道:“那你怎么比我还傻呢?”
“你这丫头,你……”冷云汐这态度跨度有些大,钟灵秀愣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伸手指着她点了好几下,愣是没碰着她半分,遂泄气收了回来,轻啐了一口。
“大嫂不用激动,待我说完,再论不迟!”
“好,你继续说!”闻言,钟灵秀敛好情绪,正襟危坐,眸光中闪烁的光泽似比往日更耀眼了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正悄然发生着蜕变。
见她确实做好了准备,冷云汐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后,才将今夜发生之事细细托盘而出。
前世的冷云汐也算个混世小魔王了,下药放火这样的小鸡毛事没少干,这一世虽收敛许多,但好歹曾经也算一代宗师,偏偏冯氏那个不长眼的,居然敢在她这个祖师爷面前耍心眼,这不太可笑了些?搬石头砸自己脚这种说法,太过轻描淡写,完全不足以形容。
自重生以来,冷云汐对危险的感知就敏锐了许多,在陌生的环境中更是有所防备,是以,当冯氏将鸡米粥端出来时,冷云汐就察觉到不对,为不打草惊蛇,她假意逢迎,故作不知,身处钟家,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毒杀她,况且她如今的内力非同往昔,冒些险亦无要紧,遂将计就计,将粥全部吃了下去,她知道,如果不吃,冯氏必定不敢轻易涉险,如此,也就探不出她的目的,她铤而走险是非常有必要的,不然如何引蛇出洞,最关键之处在于,她知道暗中有长孙睨的人在,这才壮了她的胆量。
当一碗粥全部落肚后,冷云汐尽可能的用内力将药逼了出来,只残留了少许在体内,可能是见她将粥全吃下了,冯氏显得很激进,言辞大胆,漏洞百出,如果她没有跟来,也只有她那个傻大嫂会被逼得无还击之力。
试想,与冷家无丁点血缘的人,是端着怎样的胆色敢提过继一事?即便她大嫂需要过继一子,从冷族中择取才名正言顺,即便与冷族关系不睦,又如何轮得到她钟家?这事太过荒谬,偏偏冯氏说得理所当然,还以过继可以为钟灵秀招子这种迷信的说法做切入点,愣是说得冷云汐啼笑皆非。
再者老太太犯头风病,晚上越发不能见风,如何能在这大雨磅礴之夜去打扰?况且,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定夺的,又何必急于一时?头痛最忌讳住宅不通风,虽然雨夜风大,但紧闭门窗后,还有檀香飘出,可见屋里味道是有多浓郁,这是要置老太太于死地不成?
还有,虽是雨夜,但钟家今日宾客众多,即便因着下雨的缘故走得早,可内宅各处也应该有婢子奴仆忙碌的身影,难道钟家的奴才向来比主子歇得早?
冷云汐本就防备着,连夜宴都没去,如此多的疑点漏洞,又怎么可能没应对之法?
迷药这种东西,别说冷云汐,就连紫林和紫竹都司空见惯,那点若有若无的烟雾剂量自然不可能将她们主仆三人迷晕,况且,她们腰间的香囊中早就放置了醒神的香粉,在嗅到不妥时,便已将香囊偷偷解下放入了怀中。
当冷云汐体内残余的药力发作时,她才惊觉这冯氏所谋不小,给她下的居然是媚药,这谋的可不仅是她这个人,甚至连国公府都算计上了,所以在假装晕倒后,她迅速将头发挽起,将披风交给了事先有所准备的紫竹,并与她互换了位置,本来她今天穿的就是淡青色的裙衫,紫林和紫竹穿的同样是青色,虽然颜色稍深一些,但在昏暗的灯光下,这点区别倒不觉明显。
这个时候,冷云汐本还担心暗中之人会出来搅局,但她多虑了,饶是冯氏走后,从大宅内走出的男子将紫竹抱进了屋,他们都未出现,虽庆幸,却也不免心生疑惑。
待紫竹被抱进屋后,冷云汐便和紫林从地上爬了起来,旋即,她便让紫林去将冯氏给打晕带过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从她身上搜出的剩余媚药,撒了一大半到她的嘴里,之后又将人拖进了大宅,这个时候紫竹已经将男子打晕了过去,冷云汐拨开男子趴着的身体,才发现他竟是钟灵秀的胞弟钟灵轩,这倒令她意外了,只不过,这意外可以化作惊喜,因有这个意外的存在,给钟家的回礼,她才更觉满意。
本欲给钟灵轩也来点那种药,却被脸红的紫竹出声阻止了,原来这个色胆包天的家伙早早就服用过,还真是……令人作呕,若非顾及她大嫂的颜面,她真想废了这精虫上脑的二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