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兵不动的两拨人,隐隐能看到身影重叠,交头接耳,似在密谋着什么。
雨夜似能掩盖污秽,冲刷肮脏,西城这片向来平静,却在这个雨夜,令人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不止西城,在这个雨夜,南城同样不平静,大量黑影漫天降下,朝着睿王府包抄而去,因雨声着实不小,这点动静犹如落进大海的小雨滴,尚来不及激起浪花,便淹没于无形。
睿王府遇袭,安王府却笼罩在诡异的寂静中。
今日长孙逸被孟氏传召进宫,直到用罢午膳,才没再拦他离开的脚步,这几日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得闲,又在宫里磨去了半日,直到这会儿才算歇了口气,可尚没坐稳,墨隐便送进来几道消息,还递给了他一张信笺,长孙逸接过来一看,一股火气顿时由心底噌噌窜入大脑,直烧得他几欲丧失理智,还未待他开口处置,吉祥又一脸严肃,眉眼甚至隐现急色,直奔到他身前,说出两个令他深感惊骇的消息来。
“芸浅说的可属实?”
“应该不会有假!”吉祥想都未想,脱口而出。
长孙逸打眼看向吉祥,眸光平静得令人害怕,似笑非笑道:“你对这个徒弟倒是信任!”
吉祥闻言一惊,顿时诚惶诚恐道:“我们师徒情份虽没有几年,但她的品性我还是清楚的,更何况她被种了蛊,若敢背叛,除非是不想活了……”
“行了,不必多言,天黑后便见分晓!”长孙逸挥了挥手,出声制止了吉祥没完没了的解释,顿了一瞬,他的脸色覆上一层阴霾,冷然吩咐道:“将那个疯女人关进小黑屋!”
他这位主子已经不止一次叫孙侧妃疯女人了,时至今日,他与墨隐已见怪不怪,况且前段时间因失子嗣,她确实与疯子无异,若非孙家老两口过来探望了一回,只怕还要疯上许久,这两日主子刚发善心,解了她的禁,转眼她就又惹出事来,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但不管怎样,孙长香毕竟是尚书之女,安王府与户部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闹得太僵,只怕会两败俱伤。
是以,听了吩咐,吉祥却是纹丝未动。
“还不快去?”长孙逸的声音变得更冷了些,透着浓浓的不耐。
“殿下!”吉祥还是打算开口一劝,“夫人不过是一时想不开做了错事,若逼得太过,真犯了疯病,与孙尚书那边不好交待,而且,这个事宁府也脱不了干系……”
“怎么,本王做事还轮到你来提点了?”长孙逸语气阴厉,脾气明显到了暴发的边缘。
吉祥闻言,吓得不轻,知道他这个主子这回是真被激怒了。
如今他的脾气一日不如一日,早就端不住往日的温文尔雅,他这一劝,反如捋了虎须,心里直暗恨自己太过多嘴。
“奴才失言!”
“照吩咐安排下去,还有冷月瑶,将她押进暗室,一会儿本王会亲自过去!”似是觉得刚才语气太过严厉了些,长孙逸这回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听闻还要处置冷月瑶,吉祥又是一惊,不知这个进府没几日的女人,在这个当口也跟着搅和出了什么事,遂将目光偷偷扫向如同隐形的墨隐,见他目不斜视,无奈只得收回视线,急忙开口应下,这回倒不敢再多嘴了。
吉祥退出去后,长孙逸便吩咐墨隐在天黑前召集一批人,潜在府外等候命令。
待房中清静下来,长孙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隐隐作痛,伸手按了按,这才缓解了些。
刚缓解,他脑中便不可逆的出现了冷云汐的影子,想着她,他的心情突然好转起来,只觉心底一隅渐渐变得柔软,似要化成一滩春水。
明明月貌花容,看着温婉可人,性子却是多变,时而泼辣如朝天椒,时而冷若冰山,如白云湖那日却是少见,只叫人琢磨不透。
这样的女人很危险,长孙逸心底是清楚的,但越接触就越发不能自拔,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一向趋吉避凶的能力,为何偏在这里失了灵。
世人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江山与美人,他一样都不想放过!
吉祥那边动作很快,他也不得不快,现在安王府处在多事之际,这内宅的麻烦还是早断为好,几番思忖,他倒觉得长孙逸这般安排并无错处,是以,速度自然快了些。
老天似是知道安王府中的动静,十分配合的在这一刻下起了雨,安王府内院的一处假山,便是暗室的入口处,长孙逸换了一身宽松的常服,顶着雨游走在花园中,颇有几分闲庭信步的感觉,身上很快便淋湿了一片,但他毫不在意,依旧缓步而行,慢慢朝着假山方向而去。
进入暗室时,长孙逸身上几乎湿透,宽松的棉绸紧贴着身躯,清晰勾勒出的肌理线条,显得他身姿伟岸,玉树临风,衬上他美如冠玉的脸庞,煞是魅惑人心。
只是,当冷月瑶见到这个风姿卓绝的男人时,心却忍不住颤栗起来,这个永远端着温润笑意的男人,在黑暗处有着怎样的扭曲心态,她深有体会,心中本就惧他,如今自己做下的小动作被发现,关在这地底暗室之中,一时越发惊惶,不知自己将会面临怎样残酷的折磨。
此时,冷月瑶被禁锢在一个木架上,四肢皆用铁链锁着,饶是暗室中有个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盆,炙烤着整个狭窄的空间,她仍然忍不住瑟瑟发抖。
走到暗室中央,长孙逸停下了脚步,并未继续走近冷月瑶,反而伸手拿起一根烙铁,拨弄着盆中烧得火红的上好银炭,火光映在他白皙的皮肤上,一闪一闪的,衬得他脸上的笑意,透出淡淡的森寒。
他并没有说话,暗室安静得只有木炭燃烧的爆鸣声,但这一刻,冷月瑶却觉得自己几欲撑不住,要崩溃过去,她想主动开口,请罪讨饶,可她心底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她若低头,就离冷云汐越发远了,凭什么长得相差无几的两人,命运却如此天差地别?她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