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难道我们朝云国的百姓就好欺负了?”
“北辰人果然都是蛮子……”
“欺人太甚……”
围观百姓,义愤填膺,众说纷纭……
难掩好奇,冷云汐偏了偏脑袋,想看看此人长什么模样,毕竟面对他国贵族怡然不惧,还能一针见血,这人断不可能泯然于众。
入眼之际,冷云汐双眼猛然圆瞪,她万没想到会看见前世的一个熟人,而两人还以这种方式碰见。
褚善,前世长孙逸的智囊,于太子大婚后,拜入长孙逸门下,前世的金秋宴并不隆重,各国使者中并没有特别打眼的存在,譬如眼前这位北辰太子,她就没有见过,她隐约猜测,定是长孙睨南疆一战,引起了各国皇室的注意,所以,这次来人的身份不寻常,目的也不单纯。
这一切总归与她和冷府脱不开关系,既沾了因,她亦不惧这果,是以,眼前这事她必须出面,即便她揣有私心。
虽然免不了听沈秋雪的抱怨,但此人她既遇上,自然不会放任他投到长孙逸门下。
前世,此人考中进士,却因家底单薄,毫无底蕴,被人排挤,不得差事,但他心志坚韧,颇有些本事,又擅筹谋,四处碰壁,却未灰心丧气,将目光转向了与太子分庭抗礼的安王长孙逸,一如既往的碰壁,虽投帖数次,未得召见,但这次他似铁了心,不再转移目光,不与命运妥协,一再坚持,直到有一天,冷云汐在安王府上见到了他。
长孙逸身边的人,冷云汐多有了解,而禇善自是其一,此人身上最能撼动她心神的,并非他的智谋,而是他的孝与忠,这样的人最好把控和拿捏,长孙逸对此自是娴熟,所以在前世,禇善对他可说是尽心尽力,鞠躬尽瘁,只差死而后已了,兴许,她——也是他曾算计过的人!
不过,在这一世,那些已经翻篇,不重要了。
“首先,她摔折了腿,并非我所撞!”冷云汐愣神之际,马背上的男子再次出声,语气颇显阴沉,“其次,既非我撞伤,你刚才所言便是恶意中伤,诬我事小,辱国事大,你们若再不让开,继续攀诬,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话音刚落,又引起围观百姓一阵哗然……
“太不要脸了……”
“长得人模狗样,竟睁眼说瞎话!”
“我们圣上一向爱民如子,几位殿下更是如此,听这位北辰蛮子所言,我们倒成刁民了,这是影射谁呢?”
生活在底层的老百姓中,居然还有如此能言善辩者,冷云汐闻之汗颜。
你一言我一语,谴责声不断,但这一句尤为犀利,冷云汐循着声音,扫视了几圈,却未能锁定住说话之人,心底不由暗暗生疑。
禇善自然也听到了,向着围观众人投以感激的微笑,遂怡然不惧,直面迎视,沉声道:“虽非你所伤,却因你而伤,若量刑,也不过轻重之别,我朝云八岁小儿都明白的道理,莫非北辰无此教义?”
马背上的男子,面色已经彻底阴沉下来,狭起双眸,冰冷的寒气从眸底奔涌而出,只见他紧抿着薄唇,咬出几个字来:“你……什么身份?”
“无官,无职,无财,无权,平头百姓一个!”禇善挺直胸膛,目光坦荡,不卑不亢。
第一次正面见识禇善,冷云汐心中赞赏不已,目光触及仍蜷缩在地上的老妇,见她满脸痛苦之色,心中一时不忍。
正欲转身去找紫林与沈秋雪,刚一回头,竟见两人不知何时已经挤到了她的身后,正伸长脖子观望着,目光中兴致盎然,冷云汐一时啼笑皆非,干脆偏头挡住沈秋雪的视线,这货刚不是还鄙视她来着,那她这会儿将脖子伸这么长干嘛?
似是看懂了冷云汐目光中的深意,沈秋雪觍着脸干笑了两声,紫林也轻笑了两声,不过她这笑声幸灾乐祸的意味更明显!
眼下时间紧迫,冷云汐不再耽搁,直言道:“我现在不方便解释,你们赶紧分头行事,一个去请擅长接骨的郎中,一个去雇辆车厢大些的马车来!”
见她说得急,脸色端的郑重,是以沈秋雪和紫林虽有疑惑,却收起了嬉笑之态,将她的吩咐认真记了下来。
“车厢的褥垫记得要添厚一些,赶紧去,千万不要误了事儿!”说罢,冷云汐便未再理会她二人,快速转过身去,将目光重新凝聚到眼前。
看冷云汐神情严肃,沈秋雪和紫林没敢耽搁,一路疾奔而去,相对于紫林的唯命是从,沈秋雪则是满腹牢骚,仔细算算,她自入云城以来,简直成了冷云汐身边打杂的,还不用花银子,不过腹诽归腹诽,她自不是真心计较,只觉着来了这么久,没能到处玩耍一番,着实心痒难耐。
冷云汐的这点小动作,在嘈杂的人群中真算不上打眼,而此时,场中的气氛,因着双方针锋相对的目光,彻底冷凝。
“无权无势,有何资格叫爷给个说法?”北辰男子的耐性似被磨灭殆尽,眸底戾色乍现,扬手就是一鞭,朝着禇善闪电般挥去。
见状,冷云汐纵身而起,抽出腰间冷月,挥鞭而出,电光火石间绞住对方马鞭,借势抽回,男子不意有人出手相拦,差点翻下马背,丢了马鞭不说,出手之人竟还是个女子,这让他颜面何存?
旋即,双脚借力马镫,跃身而起,掌风直扑冷云汐,见势,冷云汐甩开马鞭,冷月一声爆响,状若银蛇,蜿蜒缠上男子手臂,对轰一掌,就势抽身而退,男子右臂上的衣袖,瞬时被撕拉开一条十分打眼的口子,手背上还横亘着一条醒目的血痕,从表面上来看,这回正面交手,男子落了下风,奇怪的是,他不仅没有恼怒,双眸反而涌现出浓郁的兴味,唇边更是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冷云汐蹙眉紧凝,不敢小觑,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刚刚只拼一招,她便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对轰一掌,他稳稳落地,自己却退了四五步才卸掉劲气,若非冷月鞭以长制短,她断没有现在这么轻松,至少会受点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