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片晌,他拣了几条要紧的说了出来。
勉强听完,冷云汐的眸底彻底冷了下来。
“此流言一出,我不嫁长孙逸,是不知好歹,嫁她又会被指责为祸害,这张脸更会被他们当成利刃,反制于我……进退不得!”
“看来暗中推动的不止一波啊!”
“脸面如此之大,连我自己都未发觉!”冷云汐感慨出口,声音轻渺……
听到她的感慨,冷云枫眼底掠过一道流光,面上未动声色。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们将那天发生的事花银子叫说书先生好好说道说道,如此妒妇,自身不正,导致滑胎,还将脏水泼别人身上,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贱人!”沈秋雪义愤填膺,脱口骂道。
冷云汐睨了沈秋雪一眼,轻笑出声,她没想到一根筋的沈秋雪,居然能抓住其中一道关键。
是啊!所有的矛头只指她一人,对孙长香如何失子却是只字未提,可见这里面也掺了她的份,许是户部尚书授意亦未可知,毕竟,若孙长香晋为安王妃,会是他一大助力,往长远看,长孙逸若得继皇位,他的外孙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吗?如此憧憬,那希望有多大,这一跤摔的就有多疼,若他真无动静,她才真正需要忌惮了!
不过此刻,冷云汐忧虑的却并非这些。
前世亲手造下的罪孽,她今生已然还了,只是可惜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即便她尽过心力,却仍未保住……
仔细回想前世,她心中突然冒出许多疑惑来。
那时她虽然伪装布局,但以她如今的眼光来看,颇具能耐的人多不胜数,没道理查不到她身上,可在当时,偏无一人问责,依她三哥所言,世宗既然如此看重这个庶长孙,为何连他也没有动静?除非有人帮她将蛛丝马迹处理干净了,亦或是有人为她压下了世宗的怒火,最后一个可能就是,长孙逸根本没打算让这个孩子出生。
不过现在追究前世,已然没了必要,当前最重要的是眼下。
孙长香这胎早已坐稳,没道理呛几口水孩子就没了,这理由太过牵强,再者说,她不仅是安王侧妃,更是尚书千金,怀着身子,身边怎么可能没人照看,只怕她一动,不说整个皇城都知道,起码该知道的人都会被惊动。
冷云汐越深想,越觉着这事透着诡异,思绪翻涌半晌,她敛去神色,平静道:“流言止于智者,只要皇上不追究,他们爱怎样就怎样,反正我也不会少块肉,再者说,游湖是安王府下的帖子,孙长香失子也不是我出手打掉的,这罪责断没有搁我身上的道理,即便是皇上,也说不得我什么,要不是如此,五城司的人早来府上做客了,还由得三哥来同我讲?百姓议论这个,不过是投个乐子,再说,他们也只是被蒙蔽了,何故与他们较真?”
冷云枫闻言微怔,他委实没想到冷云汐会如此平静的接受,若在以往,她说不得要上安王府闹上一闹,总之是不会错过这么好一个嫁给长孙逸的机会,现在看来,她对长孙逸确实未再执着了。
待醒过神,他突然发现她竟说得头头是道,让他无从反驳,还跟着觉得这事确实没什么大不了,这想法冒出来,他又被惊了一下。
不止是他,钟灵秀也颇感意外,只沈秋雪还犹自气不过。
“事关皇嗣传承,以及皇室颜面,牵连之人又非寻常百姓,安王昨日才将此事上报,今日便传得沸沸扬扬,不会太过巧合和儿戏了吗?涉及皇子皇孙,又岂是平头百姓可以妄议的?”既然冷云汐有接受此事的觉悟,冷云枫也不妨再抛出一个问题来。
“你是说……”冷云汐闻言,双眼微狭,睨向冷云枫,目光中霎时闪现而过的森然,令冷云枫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在她身上,他从未看到过这种陌生的眼神。
冷云枫不知的是,两世的恨和怨,足以由量引起质变。
“他这般逼我,我若不做祸害,可不白费了他一番心思?”冷云汐的情绪很快平复了下来,如小石子投入湖面,涟漪微漾,少许便恢复了平静,说罢,她勾唇一笑,眸底波光潋滟,叫人移不开眼,可语气轻幽,又叫人心底发凉。
“别瞎说!”冷云枫皱眉轻斥,琢磨着世宗的打算,他心里感到有些不安。
这话涉及到世宗,钟灵秀虽担心冷云汐,却是手攥着袖口,不敢冒然插嘴,沈秋雪自大骂一通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怔怔凝着冷云汐,不做声。
“好了,你们都不必担心,我不会胡闹,这个事我自有分寸!”
扫了一眼众人神色,冷云汐就势截住这个话头,转而看向窗外,道:“时辰差不多了,大家一起在云苑凑合吃顿午饭吧!”
她的话音刚落,冷云枫似受了极大惊吓,霎时从凳子上弹起身,借口有事匆匆告了辞,冷云汐尚未来得及反应,钟灵秀和沈秋雪也匆匆起了身,神色间除了不自然,竟还有些慌色,这就令冷云汐费解了,难道她还会在饭中投毒不成?
不怪冷云枫等人反应大,实在是冷云汐不知道那顿酒,给冷府众人带来了怎样的后果和心理阴影,她往后再想同众人一道用饭,怕是难了!
不弄清原因,冷云汐怎么咽得下饭,所以难为紫林了,一番答疑解惑,直说得冷云汐面红耳赤,心中翻搅百般滋味!
今日注定是没法平静的一日,冷云汐这顿饭终究没能咽下,筷子刚拿手上,紫竹便回来了,是被韩少峰送回来的,只不过,此刻的她重伤昏迷着。
她这么快就失去了利用价值,让冷云汐始料未及,看着奄奄一息的紫竹,还有胸口处那道狰狞的剑伤,冷云汐出奇的没有觉得解气,整个胸腔反而盈满了无法抑制的怒火。
紫林怔怔望着床上近无声息之人,双手紧紧捂住唇,眼泪如开了闸的河水,滚滚而下,压抑着未发出一丝声音。
她知道紫竹做过些什么,如今算是罪有应得。
“想哭就哭出来吧!”冷云汐叹息了一声。
这个伤很重,她不知道紫竹挺不挺得过来,即便挺过来了,她们主仆又会衍生出怎样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