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待了约莫一个月,好吃好喝,伺候的婢女成群,但她一直过不安稳,虽说早就有人给她透了底,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见到正主,她心中难免不安,莫说她身无长处,就算是有让人看得上眼的,在这朝云皇都也排不上号,可那人为何偏偏找上她,她不笨,自是知道与她这副样貌有关,对自己这张脸,她向来是又爱又恨,如果不是它,她就不会被家族看中培养,送往冷府,可同是女人,相去不远的样貌,为什么那些人眼里只有冷云汐,偏偏让她当那个影子?为何上天如此眷顾冷云汐,丝毫都不怜悯她?她不甘心,不甘心……
正处在西厢房依窗而坐的冷月瑶,淬毒的眸光正凝着窗外某处,心绪翻涌。
她与冷云汐年岁相仿,都不过是及笄不久的小姑娘,处在春心萌动之际,当她第一眼看到冷云厉时,就被他吸引住了,他那俊朗的面容,伟岸的身姿,还有周身弥漫的冷冽气息,无一不令她侧目,她从未见过那般气宇不凡的男子,心动自是不可抑制,与冷府一脉的血缘关系,到她这一代有近于无,心中自也没了顾忌,本想借着他对冷云汐的兄妹之情,慢慢在他心中占据一点位置,没想到却是弄巧成拙,走到了如今这般境地。
她恨,连带整个冷府一并恨上了。
现在她将自己绑上这条线,自是想凭借助力,否则以她自身的单薄力量,此恨意怕只能湮没心底,甚至她自己,也再无翻身之日。
她不愿,亦不甘,所以她将不惜一切代价……
正凝思,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动静,来人不少,冷月瑶不由得回过神,心头微动。
“姑娘——”
“进来吧!”这是一直伺候她的那个大丫鬟的声音,冷月瑶立时开口,声音中有丝微不可觉的期待。
听到回应,一个与年纪不符,看起来老成持重的年轻婢女推门缓步走了进来,屈膝一礼后,声若黄鹂道:“奴婢奉主子之命,前来侍候姑娘梳洗!”
“不是才沐浴过吗?”这个时辰早该歇息了,只是她怀揣心事,才歇坐于此,即便那主子是个有洁癖的,也不该如此小题大做才是。
眼前女子目光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冷月瑶看进眼里,心生出一丝不快。
“姑娘还是快些吧,主子怕是马上就要到了!”
女子对冷月瑶不满的神色置若罔闻,朝身后招了招手,立时从她身后走出两个嬷嬷和四名婢女,直奔冷月瑶而去。
形势所逼,冷月瑶本来也想尽快从这里走出去,所以不等她们上前,便主动起身,顺从的走到她们身边。
女子挑了一下眉梢,眉眼间飞快的闪过一丝轻蔑,这才带着人出了西厢院子。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全身上下被那两个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嬷嬷几欲搓下一层皮来,白皙的皮肤如同上了一层胭脂,轻碰之下泛着一股刺痛。
那主子的洁癖难道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冷月瑶不由忿忿想着。
好不容易净了身,准备穿衣,她们竟只为她穿一件月牙白的肚兜和**,外面披一层轻薄透明的大红纱衣,她倒是想问个明白,可瞧见那女子冰冷的目光后,她识趣的没有出声。
头发绞干后,轻挽了几缕绑于身后,如此收拾好,便迎来了那女子审视的打量目光,这种目光,即便是出自女子,也让冷月瑶感到异常的难堪。
瞧着她们这副姿态,似乎完全没有给她好生梳妆的打算,倒像在特意安排着什么,冷月瑶心念微转,一种不好的预感蓦然生出。
不过不得不说,如此打扮的冷月瑶,连女子瞧着都禁不住脸红,这美貌,这身段,委实出众,只她眼尾微翘,透着一股子妩媚劲,白皙如玉的皮肤在红纱的映衬下泛着朦朦微光,让人忍不住想上前一探究竟,但是,那股媚劲在眸光流转间又浸染了一丝倌妓歌姬的轻佻,男人当是喜欢,女人岂不嫉恨与厌恶?
女子狠狠的剜了冷月瑶一眼,情知她是主子点了名的,也不敢做得太过,只得轻轻啐了一口,就带着人将冷月瑶领到了指定的地方。
这里冷月瑶不曾来过,怔怔望着眼前的珠罗红帐,她的心蓦地沉入深渊。
这一刻她如何还看不明白,这分明是要牺牲她的清白!
冷月瑶腿一软,瘫坐到地上,如葱的手指紧抠着地面铺呈的地毯,指节青白,眸中水光泛泛,一脸无助。
此刻的她连逃跑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她刚来这里时不是没有试图逃离过,但每每连西厢院都出不去,就被人给抓了回来,她自翊轻功过人,可在那暗哨面前根本就不够看,折腾了几次,逃走的心思也就歇了,如今好不容易盼来那人,却不想那人竟不如传说中那般为人,这叫她如何不心惶难安?
没有名分,她若失了清白,无外乎沦为玩物,亦或侍妾,这叫她情何以堪?
可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既如此,那她唯有尽力争取,兴许,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重重吐了口气,压下心底翻覆的思绪,冷月瑶从地上缓缓站起身,朝着床榻轻移莲步,每一步都很轻,可玉足的每一次落下,都如铁锤一般,砸在心脏上,令她痛不欲生,终于,这最艰难的几步走到了尽头,她脸色已不再有痛苦,反而透着一股一往无前的绝然。
这时,门‘咯吱’一声,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冷月瑶心中一颤,斜靠床边的身子紧紧绷起,攥起的手指掐得手心生疼,可她仿若未觉,目光死死的盯着缓缓打开的门,神情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一袭白影,从容迈步走了进来,带入一缕淡淡的轻风。
冷月瑶只觉屋中的气息骤然转变,仿若数九寒天迎来四月春风,叫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心神。
眼前的男子竟比冷云厉还要丰姿卓绝,气宇轩昂,他俊颜上透着淡淡的自信与骄傲,剑眉下一双墨瞳泛着醉人的清波,似有说不尽的温柔,他看向你的时候,就仿若你是他心头的至宝,这样一双眼,让人甘愿沦陷,即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