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在担惊受怕中度过了两三天,迎来了长孙睨回京的日子,静悄悄的走,静悄悄的回,与太子的高调相比,他低调得简直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但是,他此次的战绩怎么可能放任他低调?与南陵一战,简直如神话般速战速决,六万对二十万,就算是对上十万大军,想要制胜,对一众身具威望和战绩的将帅来讲,也是颇具难度的,更何况如此大的悬殊,一时间,整个云城沸腾了,掀起了一股睿王潮,文人武士尽皆推崇备至,老百姓更是争相传颂,令他的名望再次向上猛窜了一大截,风头一时无两,更是连‘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这等佳句都冒出来了,可见百姓对他的尊崇,比之衣食父母,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飓风不止在朝云掀起,更是一举掀过了周边三国,引发了不小震动。
身为当事人的南陵,是最早被震动到的,准确来说,自南宫宇带着全军覆没的消息,逃回皇城后,举国上下都陷入了悲愤中,漫天的指责声,讨伐声,几乎湮没了整个皇室,南陵皇面临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早朝的氛围,一度冷凝得如暴风雨前夕的天空,乌云压顶,气闷抑人。
相较于南陵的混乱,不时蹦哒一下的北辰,在得到消息后,全国上下陷入了空前的沉寂,游荡在北漠边际的戍边军,更是暗自庆幸,原来朝云的小皇子从未对他们下过重手,以前只是小打小闹,陪他们耍耍而已,虽然这想法不乏屈辱,但万幸有命受辱。
国土占地面积最小,却最为富裕的东曜,震惊之余,一连串的命令快速下达了出去,不仅加大了边贸往来的力度,还无偿提供了一批物资给朝云的镇东军,姿态摆得很低,完全不顾颜面的对朝云释放着友好。
而且,东曜皇更是迫切的希望,膝下几子能有机会与朝云睿王交好,若有与之交好者,那自然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太子又如何,未坚守到最后,不过一好听的虚称而已。
当然,这个打算东曜皇并没有外露,而是深藏在心中,为他这个位置,膝下几子早已闹得不可开交,若再将这个心思暴露出来,只怕不待他国讨伐,东曜已然一片腥风血雨,他尚不至老而昏聩,自然不会做出如此得不偿失之事来。
眼下唯一平静得无波无澜的,怕就只有恶魔岭了,就好似这股飓风并未席卷到这片土地上,这其中暗含的蹊跷,耐人寻味!
这波浪潮的突然袭及,令淮阳疫情如蜻蜓点水,掠过无痕,直接将太子和安王的功绩,碾压得连碴都未剩,差点没将这二人气得半死,当然,心态本就端不住的太子,经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当场真就吐了一口血沫子,可见委实被气的不轻。
但好在世宗为平衡朝中局势,定下了太子妃的人选,彻底将太师府与东宫绑在了一起,长孙信只能用此聊以慰藉,否则,还能如何?
随着时间和有心人的疏导,这波飓风渐渐平息,而云城,随着太子和诸王的陆续回归,又开始了另一番热闹景象,风起云涌,暗波逐流。
这段时日不短,却也不算长,损失最为严重,吃亏最甚,过得异常不顺心的当属安王长孙逸,他从小到大加起来的烦心事,都没这段时日来得多,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超出掌控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大动肝火,第一次感到不安,第一次摸不透时局,太多第一次了,以至于他被冲撞得几欲乱了阵脚,实在是云城尚有一堆烂摊子要收拾,他不得不强撑起精神,是以,他耗费了很大心力,才逼着自己重拾信心,渐渐恢复过来。
只一趟淮阳之行,先是粮草被劫,苦寻无果,又被日月商会敲了一大笔银子,虽然后来查到淮阳有玄月神教的人出没,却也没有证据直指他们,更何况,就算铁证如山,他也不敢轻易与之碰撞,能公然与朝廷作对,他们势力之庞大,底蕴之深厚,可见一斑,他在白辰伯的封地上,本就未曾渗入太多暗线,又岂敢轻举妄动,以卵击石?
这就不说了,本想着把粮食解决了,能收获民心也算不亏,不曾想一夜间,淮阳市面上的粮食猝然泛滥,卖价比往常市价还低了五成不止,尚未收获两天的民心,便如开闸放水,刹时一泻千里。
十万石粮食对灾民来说,虽能解燃眉之急,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朝廷的后援也是杯水车薪,是以,这市面上突然泛滥的粮食,令他的努力折损过半,最可恨的是,还不待他去查背后黑手,日月商会就高调的站了出来,此举几乎是明晃晃的打他的脸,若他没有丢粮,更没有向他们高价购买粮食,可能还会感激他们此番义举,然而事与愿违。
最关键的是,即便他们对他安王的身份心知肚明,但他自己没有敞开,这首先就失去了立场,而且,就算他亮明身份,与商会讨要说法,他也能想象,商会会以何种理由,将他的尊严再次碾碎,更何况,他买粮这个事会牵出什么来,他再清楚不过,是以,他只能装聋作哑,甚至还要做足姿态,帮忙捧高日月商会在百姓中的声望,此事到这里,算是功亏一篑,可谓狼狈至极。
紧接着,南疆又传来了消息,南陵此战一败涂地,辛苦部署多年的局被破,军中棋子连根被拔,与南宫宇的合作,也被破坏得几无转圜余地,一时间,他失去了最大的外援和军中倚仗。
本来他还试想奋力扭转,没想到,长孙睨居然拿出了南宫宇的供罪书,上面还有南宫宇的血手印,他连辩驳都显得苍白,庆幸的是,他从未明面参与,就算所有证据直指向他,但都只是一面之词,吴仲被判斩立决,死在了南疆,连他的亲信副将,也被吉祥先一步做成自杀的表象死于了牢中,最有说服力的证人也没了,如此,他的罪可大可小。
关键当年之事,还有龙椅上那位的手笔,是以,此事还要看他作何想。
幸而,他气运不弱,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