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松了口气,黑煞差点没一口气噎死过去,幸而白煞善解人意,投去了安慰一眼,也算聊以慰藉,紫林全副心神都在冷云汐身上,是以,并没察觉到不妥。
冷云汐见无影不似说谎,再次睨了他一眼,这才转过身去,吹了一声口哨,小黑听到哨声,扬了扬头,趾高气扬的跑了过来,临到近前,出其不意的朝众人喷了一鼻子,冷云汐早知道它是个坏胚子,是以一直留心着它的举动,见它咧嘴扬头,当即拉着紫林朝后退了几大步,双煞本来离他们就不算近,是以,独独无影一人毫无防备的中了招,被喷了一身的草屑,还有那粘稠又腥臭的口水,一时间,无影的脸色五彩斑斓,流转少许,才逐渐沉淀成了黑色,又过了眨眼的功夫,直接就能挤出墨汁了。
冷云汐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有些担心他一气之下将小黑劈成了口粮,当机立断,她飞速上前扯过缰绳,翻身上马,双煞和紫林反应也不慢,前后飞身上马,待冷云汐扬鞭打马越过他们,这才纷纷紧跟。
“告诉长孙睨,这笔帐,我迟早会跟他算个明白!”冷云汐的声音随着呼啸而过的风声,洋洋洒洒飘向身后,伴着尘土纷扬。
无影尚没走出被喷的阴影,耳畔猝然传来这么一句,又雷劈似的,愣在了原地。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马,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不过,好期待回到云城哟,这番该有得热闹了!‘车夫’一脸兴味,坏坏想到。
竹香望着那在尘烟中渐行渐远的身影,唇角微微勾起,不过漫开的笑意,染了一丝浓得化不开的苦涩,她身侧的小峰,刚压下眼底的酸涩,依恋与不舍又爬上了眼帘。
相对于他们的无声,白玉诺的反应就激烈了些,她心底的情绪在此时终于积满而溢,席卷而出,眸光淬毒的盯着那漫天尘土扬起的大道,一声咆哮嘶吼,刹那间,惊起两旁飞鸟无数。
刚刚宣战,她就被打击得毫无抗争之力,输得惨不忍睹,她明明清楚冷云汐的底气来自哪里,却始终不愿正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脸被扇得啪啪响,她再无法自欺欺人了。
心绪如潮,澎湃汹涌,良久,终化为一声浅浅的喟叹!
“继续赶路!”
有这么一会儿时间的缓冲,无影终于收拾好了情绪,将身上简单擦拭一番后,略显冷硬的开了口。
竹香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这才拉着小峰率先进了车厢,白玉诺这会儿的脸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不过,少了丝孤傲,她倒没令无影为难,紧跟着走上马车,坐了进去。
直到这一刻,无影的脸色才稍显缓和了些,他若有深意的看了‘车夫’一眼,身影一闪,蓦地消失在了原地。
凝神静气了一会儿,察觉到气息消失,憋得很是辛苦的‘车夫’,这才没忍住嘿嘿笑了两声,能亲眼目睹自己老大吃亏吃得闷不吭声,他心里焉能不痛快?是以,他不自觉的哼起了小曲,扬鞭在空中轻轻一抽,马车恢复了前进,一切如旧,似乎刚刚发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冷云汐四人一路马不停蹄,不到两个时辰便赶到了云城城外,既然是悄无声息的离开,自然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回去,将马留给了黑煞处理,几人绕过城门,偷偷潜入云城,一路直奔冷府大院。
才一进入冷府范围,他们就被老爷子和冷云枫逮了个正着,冷云汐当即呜呼哀哉了,从未对她大动肝火的老爷子,直接暴跳如雷,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至于她三哥冷云枫,更是将她提拎到了空旷无人的练武场,一顿狂轰乱训,若非念及她是个女孩子,怕真会用剑削她个千疮百孔,遍体鳞伤,即便如此,冷云汐也是受伤不轻,浑身紫一块青一块的,愣是没张好皮儿。
历经两世,冷云汐从未见过他二人发这么大的火,是以,心里既忐忑又愧疚,一时间,老实得连她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有些事,她心里是敞亮的,老爷子和三哥应该已经得知了三年前的真相,但就是因为知道了,他们才更装得若无其事,只要没有改朝换代,他们就只能继续隐忍,这是被皇权压制,又必须赖以为生的无奈与悲哀。
看到老爷子又衰老了许多,三哥身上的锋芒尽皆敛去,冷云汐的心揪痛得厉害,可她只能强撑精神,陪着作戏,不将大家尽力掩藏的狰狞伤口,生生揭开,暴露人前,那样太过残忍,危险,此际冷府尚在风雨飘摇中,担不起这等风险。
此次被教训,冷云汐甘之如饴,但跟着遭殃的紫林和白煞二人,纯属被牵连,她于心不忍。
白煞挨了五十大板,紫林也领了二十大板,饶有内力加身,这顿板子挨得也是不轻,因为这是她三哥亲自执行的,若非念及受伤的她还需要人照顾,紫林怎么着也少不了三十个板子,还好他尚未气糊涂,拿捏了点分寸,让人能走能动,只是得吃段时间的苦头。
待黑煞偷摸溜回来,也没能逃过惩罚,他刚将小黑牵进马舍,交给马夫,便被冷云枫提溜过去,一顿暴揍,好一会儿,才捂着差点被打烂的屁股,龇牙咧嘴,一脸郁闷的回了云苑。
回到云城,冷云汐的心是安定了下来,但这里气候的炎热,让她不禁怀念起南境的凉爽来,紫竹还算有心,在她回花阁的第一时间,便备下了一桶温度适宜的热水,她来不及与她说道,痛痛快快的从上到下先清洗了一番,当目光触及到大腿根部时,眸底涌出一抹异样的情绪,那里因骑马赶路而造成的擦伤,已经连半点痕迹都没有了,她自随长孙睨去了营地,便将这伤给忘了,若非在回程途中翻看包袱时,发现那张写有‘记得擦药’四个字的纸条,她尚不知,那两日他竟帮她涂抹过药膏,若说心有羞恼,这羞恼却远不及他带给她润物细无声的温暖。
待她换上一身轻薄纱衣走出花阁时,正巧望见提着一个小包袱,一瘸一拐朝她这边走来的黑煞,这时,紫竹也正巧将花阁收拾干净走出来,连忙开口问起包袱,黑煞并未露出迟疑,直道是从小黑身上寻摸出来的,冷云汐闻言一怔,当即示意紫竹接过打开,小巧的包袱刚一打开,一卷卷的银票‘噌噌’掉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