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可当不起吴大将军一句知遇之恩,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奸狡小人,常胜二字从你口中说出,就是一种污辱,一种亵渎,因为,你—不—配!”
听到这句话,韩少峰和无影不约而同的眯了眯眼,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竹香则盯着冷云汐的背影,脸色意味不明,只有白煞平静如初。
吴仲被这么一呛,心中的怒火并没有如浇油般滋滋而起,反倒如冷水浇心,惊惧得透心凉,他身旁的八字胡见状,遂即上前一步,厉喝道:“大胆!你这无知小儿,大将军对你一再忍让,你不识抬举不说,屡屡出言不逊,还真是个没人教养的野丫头!”
闻言,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变,冷云汐却是变得最微妙难猜的一个,只见她收起了盛气凌人的轻佻姿态,周身气息高远而飘渺,如天际崇山,脸色淡淡,清冷而平寂,幽幽道:“你这无名之辈说得没错,所以,我才出现在这儿,想向吴大将军讨个明白!”
如若不是场合时机不对,无影真想对冷云汐竖个大拇指,论起毒舌,她与他主子倒真是般配,两人不遑多让,这一刻,之前心底的那点儿不快,不知不觉竟跑了个没影。
八字胡听到无名之辈四个字,顿时火冒三丈,正待继续发作,却在吴仲的一记冷瞥中,堪堪绷住了怒火。
经过了这么一会儿缓冲,吴仲已经渐渐冷静了下来,脸色虽仍有情绪翻涌,却是沉着了不少。
“冷小姐句句意有所指,本帅倒不知何处得罪了你?”
“这么说来,你是不知罪了?”冷云汐眉眼微挑,声音依旧寡淡。
三番四次被个小丫头挑衅问罪,韩少峰几人作壁上观,竟有纵容之意,吴仲好不容易建好的心防,再次被破,霎时,脸色一黑,冷斥道:“向本帅问罪,韩统领怕都不够资格!”
这句话他本是冲韩少峰而去,想激他介入,没想到韩少峰摆出一副任他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姿态,竟是连眼皮都没掀动一下,让他生出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是以,停顿须臾,他眸底划过一抹阴厉之色,继而看向冷云汐,道:“倒是你,其罪有四!”
冷云汐仿若听到一个大笑话,当即掩唇轻笑,好一会儿,才堪堪打住,道:“我倒真是无知,还请吴大将军赐教!”
吴仲似是被刺激得有些麻木了,神色并未继续恶化,顺话接道:“军营中女子不得随意出入,其罪一,对本帅无礼,目无尊卑,其罪二,本帅此番集结五万兵马前来助阵,你却在此胡搅蛮缠,延误军情,其罪三,满口胡言,诬蔑朝廷命官,其罪四!”
“这其中任意一条都可治你死罪,你还有何话可说?”
就这点道行,还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殊不知姜还是老的辣!
吴仲说着说着,莫名多了几分底气,面色稍霁,遂摸起了他稀稀两根胡须,目光徐徐睨向冷云汐。
噗嗤一声,冷云汐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似是觉察出自己笑得不合时宜,当即抿了抿唇,露出一抹赧色。
“大胆!”吴仲身旁的八字胡又一次没忍住,大喝出声。
“小小年纪,如此狂妄无礼,当真是找死!”
八字胡喝斥完,欲待出手教训,吴仲并未出声制止,更是壮了他的胆气,只是,还不待他往前踏出完整的一步,胸前便蓦然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凝目看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坚硬厚实的盔甲上出现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鲜红的血正从那儿涓涓涌出,只眨眼功夫,中衣就粘腻一片,似是被浸透了。
疼痛抵不过震骇,连危险的预兆都没有,更别提看清出手之人,这于他来说,太过可怕了,出手之人的功力已非他能理解,若再往前伤他半寸,他恐怕会立时毙命,由此可见此人拿捏之精确,想来他出手的目的只为震慑,虽是如此,八字胡仍旧胆颤,按压住伤口,目露惊恐的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白煞原本打算出手的,可没想到被人抢先了一步,由气化剑,只有内力雄厚之辈才能做到,会是谁呢?他扫视了一圈后,目光最终流连在韩少峰和无影之间。
在场的明白人不只有无影和韩少峰,竹香也是清楚,在众人怀疑和揣测之际,她静寂如死水的黑瞳倏然闪过一道光亮,如深邃的夜空中流星乍现!
“冷小姐即便无品级在身,她也是国公府的嫡小姐,吴将军都不敢随意处置,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无影微眯起双眼,狭缝中寒光闪闪,似猎豹紧盯住猎物一般。
被这么一搅和,吴仲又开始不安了,且不论无影,韩少峰作为长孙睨的贴身护卫,竟是半点不见焦虑,他有什么依仗能笃定前线战况呢?
目光梭扫了一番眼前几人,他有些沉不住气了。
冷云汐沉默了少许,敛去心中惊异,颇有些语重心长,道:“不要一言不合就拔刀弄剑,更不能以多欺少,有话好好说,要以德服众,以理服人,你瞧瞧我们,即便看你再不顺眼,也没杀了你不是?”
冷云汐的话让她身后三个大男人的嘴角,齐齐抽搐了一下,竹香也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八字胡既郁闷又恼怒,更多的是惊惧,望向冷云汐的目光明明如淬毒一般,却被这些繁复的情绪,硬生生的给扭转成幽怨。
冷云汐抖了抖鸡皮疙瘩,当即狠瞪了他一眼,见他别过脸去,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转眸望向吴仲,道:“大将军的话本也没错,只不过有失偏颇,既然说了要以理服人,那我以身作则!”
“首先,我并非擅闯营地,而是随赛华佗的徒弟来此救治伤员的,这为其一!”
听闻此言,竹香先是一愣,接着瞥了冷云汐一眼,倒是没有出声揭底,冷云汐似是未觉,继续道:“我军六万,敌军二十万,敌我悬殊如此之大,将军若真有心支援,便不会观望六日之久,睿王殿下确实骁勇善战,可六万对阵二十万,我虽是目光短浅的小女子,也觉得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太过耸人听闻了些,倒不知吴将军你是哪儿来的信心?至于支援,我看不然,倒是可笑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