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雄见得他不过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却出口要挑战这四位番僧,都大吃了一惊,均觉得他不过自讨苦吃,连明教五大高手合力也不能取胜,他又哪里来的自信。
其时沈念卿眼见至亲的外叔公受了伤,胸口已是怒火中烧。他自衬不一定有必胜的把握,但自身安危定然无虞,便忍不住想:“哪怕他四人再厉害不过,总有内力消耗,我上去纠缠一番,再由其他群雄联手进攻。”张无姬见他要以一敌四,也着实惊讶。
四位番僧仍是神色淡淡,其中一人瞧了一眼沈念卿,面上终于现出一丝惊讶,赞道:“少侠好精湛的内力,请。”
自始至终四位番僧都是一脸冷漠,恍若隐士,不染纤尘,只是见到沈念卿时出乎意料的赞扬,惹得群雄一脸茫然。便在此时,突听得一人朗声道:“中原武林当真无人了么?竟让一位二十来岁的少年上场。”众人闻声去望,只见崆峒派里走出来两道高大身形。
立时有人低呼道:“看,是崆峒派掌门人傅春冬与师兄傅春秋。”傅春冬二人走到沈念卿跟前,微笑道:“沈少侠,听闻你是沈大侠之子,是真是假?”沈念卿还礼道:“不敢冒犯。”傅春冬微一颔首,说道:“你先退下罢,由我等来破此阵法。”
原来崆峒派众人早早到了场中,只是一直未曾出声。这时眼见少年要力战四位番僧,又是钦佩又是痛惜。沈念卿一喜,问道:“傅掌门寻到破绽了么?”傅春冬神秘一笑,却不答话,反而向四位番僧道:“崆峒派傅春冬师兄弟前来领教,不知可有哪位高手前来助阵?”
话音刚落,华山派已走出两人,正是天涯子与风涯子,说道:“华山派愿来领教四位番僧高招。”这时自峨嵋派中又走出一位老尼,冷冷道:“峨嵋派愿前来一战。”
群雄瞧得惊呼一声,三大门派五位高手齐出,论起份量又比明教五人重了许多,转眼间只剩下武当少林尚未发话。悟念高僧转头看向武当执耳者清风道长,说道:“清风道长,那四位番僧个个内力高深,兼之四人有一套阵法,每每危难之际总能及时互助。依老衲看来,若要破此阵法,必要以强破强。”
清风微微颔首,说道:“大师说得极是。”心想:“已有五人上去了,我若与大师一同去,定然能破,只是此番一来,于我武当名声也不好听。”他稍一犹豫,悟念已瞧出他心中所想,便说道:“再看看情况也不迟,噶尔笑笑正在运功疗伤,只怕他伤势恢复突然反悔,以免给他可趁之机。”清风微微点头,便即瞧往场中。
这时傅春冬五人已汇聚到一起,除却崆峒派二人使用拳法,其他三人均是长剑在手。傅春冬道:“四位怎样看?”天涯子沉吟道:“咱们五人齐力,定然能破此阵法。不如便让丘某自上进攻,以我华山派七十二路剑法扰乱四位番僧。诸位便能以一对一。”其实众人眼见张天邪的下场,便知头顶进攻那人境地最是危险,天涯子既然张口,显然心中自有分寸,当下四人轻轻点头。
天涯子右臂一使,手中长剑唰唰作响,在空中现出一片剑花。他大喝一声动手,当先凌空一跃,使出了七十二路剑法。傅春冬等四人闪身而上,二人使拳,二人使剑,各对仗一人。
群雄所见,天涯子手掌一抖,四道剑花分别袭往四位番僧,剑势之中蕴藏杀机,其度之快堪比绝伦。这时傅春冬师兄弟二人各使出崆峒绝学神龙拳。其势凶猛,砰砰各打往两名番僧。素音师太与风涯子却是各执一剑刺往另外两名番僧。
转眼间这五人攻势已出,群雄设身处地的一想,任谁决不能抵挡,又不知这四位番僧如何对抗。只见一名番僧以掌仰天,作龙爪手之势,另有一名番僧使出双拳砰砰两拳,西首与南首番僧却是各踢出一腿,其度也快,其势也横。便闻见砰哒之声交杂,五大高手均被震开。四位番僧都是身形一晃,齐声喝道:“咤。”便即立定不动。
群雄眼见这一幕,不禁变了脸色,大吸一口凉气。
天涯子眉头一扬,再次飞扑而上,另外四人各自闪身逼近,又使拳剑进攻。他五人虽非一体,然而都是超一流高手,于武学均有一番见着,自然而然便有几分默契。五人攻势几乎是同时而出,齐势而发。四名番僧均出招抵抗。便在这时,傅春冬四人一招未毕,各自闪身转了方向,再使招攻去。
四名番僧心意相通,立时明白五人心机。原来他五人换位出招,乃是为得一个奇字,往往一拳攻来,将至之际突然换作一剑。如此出其不意,便使四人不能预料下招,自然而然便能乱了四人阵法。
攻了十来招,突见四位番僧足下一动,三名番僧成三角背依而立,中间半丈空间里站了一人。
群雄不明其意,沈念卿却是一目了然,心想:“他五位各使生平绝技,又是转位进攻,四名番僧终是有些乱阵,是以立时变了阵法,中间一人抵抗天涯子攻势,另三人却是对抗其余四位。”
这时只见外围四人脚步越转越快,尚在空中的天涯子仍是将手中长剑挥得剑花成圆,滴水不漏。四名番僧终于渐渐有些不撑,四人忽得身形一晃,齐声喊道:“摩珂无量。”也跟着一齐转动起来。
再过数招,群雄只见得人影晃动,几已分不清身形。这时场中九人发力,内劲激得地面狂沙飞扬,渐渐形成了一股龙卷风,将九人包裹其中。众人再也望之不清。
过得片刻功夫,群雄忽听得砰然铛铛之声大作,跟着只见五道身形远远飞了出来。众人瞧得心中一紧。只见傅春冬与天涯子方一落地,登时委顿在地,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素音师太三人也是踉跄退步,险些栽倒。
转眼间五大高手均受了大伤,群雄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时风沙退去,只见四名番僧有一人双臂齐断,血染袈裟,端坐在地。另三位却是脸色淡然,仍是各擎一处,一动不动。
群雄瞧见这一幕,不禁你看我,我看你,皆是骇然无声。
噶尔笑笑忍不住哈哈大笑,说道:“中原武林高手尽出,却也是无功而返。实在是天助老夫!”
悟念高僧走到天涯子身旁,双掌合十,问道:“丘掌门,这是怎样一回事?”天涯子运功调息,缓缓说道:“本来我五人已摸清他四人套路,未料突然之间,其中一名番僧拼着性命抵抗了我五人攻招,余下三人便借机重伤了我五人。他四人不禁内功强横,外功更是无可匹敌。”说到这里,长长一叹,叹声里颇有些担忧,又参杂几分无奈。
悟念高僧神色一凛,说道:“阿弥陀佛,难道今日武林八大派齐聚,仍要让噶尔笑笑逍遥法外么?”
这时清风走上前来,说道:“大师,噶尔笑笑为祸中原武林多年,他一日不死,中原便将岌岌可危。如今各派皆败,唯剩下我武当与贵派。若不能击败这三人,终是徒然。请大师与我一同出战。”悟念点了点头,说道:“清风道长,老衲便与你走上一遭又何妨。”两人相视一笑,踏步上前。
方走到一半,沈念卿突然拉住了二人,拱手道:“且慢。”二人瞧他一眼,均想:“这位少年深藏不露,有他相助便多了几分胜算。”沈念卿面色凝重,缓缓道:“大师,道长。群雄还需有人统帅,二位万万不可涉险。”二人均露出奇怪脸色,便听他又一字一句道:“噶尔笑笑只是明面上的对手,我只担心另有人暗中算计,只待咱们一并大伤,他再伺机出手,以便渔翁得利。”清风奇道:“此话怎讲?”沈念卿摇头道:“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请二位多加防备。”说完转身踏步走到四名番僧跟前,缓缓说道:“在下前来领教。”
三名番僧互瞧一眼,微微点头。
群雄畏惧番僧武功,不敢上前。眼见他孤身一人出战,均感脸上火辣辣一片,立时有人叫道:“咱们人多势众,不如一齐上去跟鞑子拼了。难道他们当真胜得过咱们千余人么?”
沈念卿仍是瞧着眼前三人,说道:“请。”便即往左侧走了数步。三名番僧会意,跟着往左走了数步。这时有两人抢上来将受伤那番僧抬了下去。
沈念卿深吸一口气,正要运功,忽听得有两人同时叫道:“不可。”他转头去瞧,只见霍思奔上前来,另一面苏盈往前走了几步,又退了下去。沈念卿道:“思妹,怎么啦?”霍思一脸担忧之色,道:“念卿哥哥,我……我担心你。”沈念卿微笑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且宽心,下去罢。”霍思见他一脸自信,又见千余人都望向这边来,不由得脸颊一红,柔声道:“念卿哥哥,你一定要小心。”说完退了下去。
沈念卿这才转过目光,心底禁不住想:“苏姑娘也想上来,难道她也是担忧我么?”可是见她与噶尔笑笑站立一处,便即不愿多想,专心瞧着眼前三位番僧。
沈念卿将右掌微扬,说了一个请字,便即身形一转,激发了体内潺潺真气。三位番僧只瞧了一眼,立时一人在前,两人在后。群雄只见沈念卿兜转之间忽得探出了双掌,前面番僧便即伸出双掌来接,啵的一声,竟将番僧逼退了一步。这时后面两位番僧齐力出掌抵在他后背之上。
沈念卿一招既出,又递出了双掌。前面番僧大声一喝,使出双拳打中他掌心。众人只见沈念卿身子轻轻晃了一晃,便即接下了,均是大出意料之外,都想:“这位少年竟有如此功力?”
眼见四人胶着一处,一动不动,竟是比拼内力。武功稍微高强者一眼瞧出其中端倪,便有人禁不住大呼道:“他……他竟一人力抗三名番僧。”
原来沈念卿适才观战许久,便知以招式必不能取胜,自己所倚仗的本是深厚内力,是以要以比拼内力试上一试。未料三名番僧竟如他所愿,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群雄只见四人衣衫鼓动,神态紧蹙,显然都使出了生平内力。然而沈念卿年纪轻轻,竟是丝毫不落下风,群雄又是惊诧又是叹服。渐渐持续了片刻,突然只见他脸上忽明忽暗,倏然之间,三名番僧也如此状。众人均不能会意。
清风蹙眉道:“大师,这位沈大侠之后实在教人难以置信。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功力,莫非便是……”突听得身后有人接口道:“不错,他已习得武林奇书洛图经。”清风转过头去,却见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白衣男子,他行走如风,转眼已到了跟前。清风向他拱手道:“未曾请教阁下尊姓大名?”白衣人微笑道:“在下谢无愁,当年武林大会上,我与道长曾有一面之缘。”
清风啊了一声,忽得记起来,说道:“原来是谢大侠。”谢无愁微微点头,又走前几步,到了张无姬跟前,说道:“老朋友,别来无恙。”
张无姬正自疗伤,见他突然一说,便即露出奇怪之色。谢无愁仍是微笑道:“适才你虽用的是明教圣火心法,可是口中所念那几句却不一般。我原本没认出你。”张无姬道:“你到底是何身份?”
谢无愁道:“当年九州固元图一分为二,茶僮抢走洛图经销声匿迹,他便是我这一脉的祖师。”张无姬啊了一声,说道:“你……你便是洛图经的传承者?”谢无愁微笑点头,便即看向场中,说道:“原来我以为九幽一脉断绝,却想不到令子青出于蓝胜于蓝。他既已修成洛图经,便算将洛图经归还了九幽一脉,全了先师遗憾,再无亏欠。”说完飘然离开了场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