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地正使上前一步道:“少侠武艺高强,我也胜你不得,但在下尚要领教一番,望不吝赐教。”沈飞宇恭谦道:“岂敢岂敢,在下不自量力,自要讨教一番。”
这地正使原为丐帮中人,使得一身腿法。但见他身形倏忽,双手一拿,使出一招双峰贯耳,其时单腿直立,右足便如阴风一般斜踢出去。沈飞宇虽知他双手乃虚晃一枪,却也不敢大意,忙得使出双掌击挡,左足这么一撇,避过那攻势凌厉的一腿。地正使忽而右足立定,左足倏出,这乃是丐帮有名的腿法,名曰“扫狗式”。沈飞宇依然不紧不慢,就这么飘然避过,双手挡住陡然一转,欺身压他双掌。心想:“这地正使腿法甚强,掌法平平无奇,我自避其锋锐,挫其短肋。”
地正使哪里不知他心想,方才精于掌法的天正使落败于此。他便收回双掌,也不出虚招了。只是双腿交换更迭,忽上陡下,时而如蛟龙潜海,时而似猛虎出山,攻势锐利丝毫不减。沈飞宇微微一笑,但见他挪移闪退,竟不似遇着大敌般的凝重。地正使也不气恼,只是加快速度,腿上暗暗运了内力,攻势更凶,原来这才是他生平绝学。
沈飞宇亦不敢用手去挡,但听得砰砰几声,两人腿脚便交了几招。众人瞧着只觉腿法交迭,暗影绰绰。都不禁惊讶几分,那地正使曾集南北腿法,自创了这套《鸳鸯腿法》,其中勾、闪、踢、劈、扫、等无不具备,若论腿法之长,当世定可以排进前三。这位沈少侠掌法精湛,所以博得了“铁掌无情”的名头,没想到在这腿法上的造诣也如此高超,众人都摸不着头脑。林蓉瞧了一遍,说道:“爹爹,你瞧他们二人谁能取胜。”林长风道:“沈少侠略胜一筹。”林蓉奇道:“女儿瞧不出来,那是自然的,但女儿瞧见地正使占了上风啊,这难道有假么?”林长风笑道:“占了上风不一定便是赢了。”杨副教在一侧听他父女二人谈话,脸色一重,不知在想些甚么。
便在这时,两人移动甚慢,也自退到了那假山前。地正使心想:“他倒是打的好主意,消耗掉我的内力不胜也胜了。”牙关一咬,凌空而起,双腿交换,一足踢他腰户,一足踢他前胸。这腰户与前胸俱是人体重中之中,若被这随意一脚踢中不死也必重伤。那双腿离沈飞宇不过半尺,林蓉瞧见惊呼一声。众人看来那一脚是如何也避之不过了,原来他身后便是那假石,进退不得。这倏忽之间,沈飞宇只觉身前凌风刮来,不加多想,纵身一跃,但见他身法奇快,竟然避过了这要害的一脚。地正使收势不及,右足踢在那假石上,硬生生踢掉一块凸出的岩石,左足顺势一踏,一个扭身自那岩石激射而去。双足一前一后再攻向沈飞宇。这风驰间的变化令众人大为吃惊。林蓉原本以为沈飞宇躲不掉,没想到他竟然避过了,自是大大赞赏一番,竟忘了他是敌人。
沈飞宇立在那里不动,便瞧着地正使飞奔而至,忽然双掌齐发,各抓他一足。众人均想:“方才不是还不敢用手对招么?怎的这会倒用起手来了。”直是匪夷所思,令人难解。接着众人便“咦”的一声,只见那地正使双足真的被他抓住了,但见他手腕一抖,手掌一扭,地正使便自如陀螺转了两圈。沈飞宇喝一声“去”,双手一推,地正使便飘后二丈余,轻稳落地。众人这才醒悟过来:“地正使败了。”只见地正使双手一拱,敬佩道:“沈少侠武学果真厉害的紧,在下佩服佩服。”沈飞宇还礼道:“地正使腿法如风,在下自愧不如,方才只不过在下投机取巧,否则胜负难料,幸得地正使相让,在下感激不尽。”地正使哈哈一笑,走到林长风身后站住。
这一来,风云二使皆耸动变色,他二人与天地二使只在伯仲之间,难分高下。那沈飞宇虽连战两场,实则气定神闲,丝毫不觉疲惫,他二人上去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便将眼神瞧着教主。杨副教心中更是大骇,心想:“便是我与二使对招,也万万不能如此轻易取胜,看来这沈少侠武功比我略高一筹,只有教主方能胜他。”沈飞宇道:“在下不才,愿继续领教。”林长风道:“沈少侠武艺高强,四使均胜你不得,便算我奉天教认栽了。”沈飞宇心中一喜,心想:“这倒好办了,只是奉天教教主为何这样说。”脸色疑惑的瞧着他。林长风道:“沈少侠,你胜得天地二使,风云二使也胜不得你。林某亦不愿以多欺少,车轮战之,免得传将出去江湖人看我林某人的笑话,今日便算你胜了。”沈飞宇大喜道:“多谢林教主成全,今日之恩,沈某来日必当报答。”林长风点点头,道:“沈少侠,请随我来,杨副教,你且等着片刻。”说罢携了林蓉的手往东首走去。沈飞宇大为不解,朗步跟上去,心中却想:“林教主肯相让于我,便是极大的恩情了,现在却又唤我前去,不知有甚么要事?”
林长风进了一间房,待他进来后把屋子关上了。沈飞宇环首一瞧,只见大厅壁上挂了些书画,俱是出自匠人之手,其中更有两幅名家真迹,他自幼随着师父,也习得一些书画。林长风道:“沈少侠,请坐。”说罢自上首坐了,又道:“蓉儿,你去沏壶茶罢。”林蓉知晓爹爹有甚么要事相谈,自不会娇气,转首便出了屋子。沈飞宇恭敬道:“今得林教主如此以礼相待,沈某真是愧不敢当,林教主,倘若有甚么要事需在下出力,只需直说无妨,只要不违背沈某意愿,亦在所不辞。”说罢这才坐下。林长风沉吟半响,这才道:“沈少侠,林某有几句话想问。”沈飞宇道:“请讲罢。”林长风道:“敢问少侠师承何门?”沈飞宇一怔,心想:“却不知林教主为何突然问我这些话,莫非他瞧出了我那武功。”这一想,着实惊讶,但他面不改色,道:“林教主,在下师门极严,家师曾告诫于我,不可轻易谈论他老人家。”林长风点点头,道:“确实不错。”又问道:“方才你那武功乃是《九幽神掌》罢?”沈飞宇大惊,差点站起身来,心想:“他果然看出来了么?”林长风见他脸色,微微一笑,道:“少侠不愿多说,林某自不会多问,只是林某想知道,乾坤道人身体可还无恙?”
沈飞宇见他双目真诚,不曾做作,心想:“林教主恐怕识得家师,只是却不曾听家师说起过他。”便凄然道:“家师数年前已逝世。”林长风闻言大惊,站起身道:“此话当真?”沈飞宇更是不解,只说道:“家师待我恩重如山,在下岂敢随意乱讲。”林长风突然长长一叹,语声中自带了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凄凉。他在这大厅里踱步片刻,背对着沈飞宇。沈飞宇奇道:“林教主可曾识得家师?”林长风身子不转,问道:“我且问你,“逍遥四君”可都是他老人家徒弟?”沈飞宇站起身,说道:“正是如此。”林长风忽然哈哈大笑,身形恻动。沈飞宇瞧着他背影,心里只犹如跌进了迷雾之中,便似有千万个疑惑要问他,正待出口,只见得林长风突然转过身来,双眼浊泪滚滚,突然跪倒在地。沈飞宇惊道:“林教主,你这是……”林长风不闻他言,俯身下地便拜了三拜,这才开口道:“师父,徒儿不孝,愧对于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徒儿不孝啊!”
沈飞宇便如脑子里炸起了晴天霹雳,轰的一声,脑海怔怔,不知所措,记忆中的点点滴滴便自浮现在他心头。他四个师兄弟,最大不过二十六七,最小只得二十岁,都是被乾坤道人所收养。他犹记得儿时贪玩好耍,每每练功偷玩时,乾坤道人便严厉责罚一番,过后又将他四人聚在一起,口中常常叹息,他曾有个徒儿,天赋异禀,领悟之高。直到他寿终正寝之时,嘴里仍然念念不忘,最终怀念而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