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化,能有什么变化?”其中一人不屑地说道,“就那几个老古董死也不愿意搬走,但拆迁是大家都同意的,是民愿,那几个双脚都快进棺材的老家伙就算再怎么阻拦,又有什么用?”
“唉,算了,别说这些了,你要买点什么吗?都是邻里街坊的,咱们还是少说点吧。”
“呵呵,我就看看,不买不买。”
听见这对邻居的对话,袁孟心下了然,看来这座城中村已经面临着即将被拆迁的命运,袁孟注意过周围的房屋,其中看起来摇摇欲坠的不再少数,估计有很多都已经是年久失修的危房,再加上随着C城建设的日渐现代化,像这样落后的城中村必然是会被拆除的。
而喻紫对于两人聊天的情况则不闻不问,毫不在意,带着袁孟来到一处木屋,喻紫伫立在木屋前,注视着木屋对面另一栋居民楼,直到看见这栋居民楼的一楼厨房附近,飘起一阵白汽后,才“吱吱呀呀”一声,推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
袁孟不知所以,但还是只得跟着喻紫一道走了进去,不过出乎袁孟意料的是,外面看起来摇摇欲坠的木屋,里边竟是打扫的非常整洁,五六盏明亮的灯悬挂在头顶,同时,屋里还有阵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不断传出。
袁孟扫了一眼,才发现其余房间里的人大多都是四人围坐在桌子附近,年纪大约都已步入中年,时不时传出“三条,碰!”“陆万!”“嘿嘿,极品哦,胡啦!”“搞快点噻,我等的花儿都谢了。”“不要慌,让我再想一哈嘛。”这种话。
“你……干嘛带我到这来?”袁孟疑惑地看向喻紫,“这里不是麻将馆么?”
喻紫挑了挑眉,对袁孟说道:“这里是茶馆,不只是麻将馆,懂了吗?”
说着,喻紫便带着袁孟来到大厅较为偏僻的一处地方,向老板要了两杯茶,然后靠在椅背上,说道:“在这里就待着就可以了,从这个窗口可以完全看见彩姐奶奶屋子的情况,喏,你看,就是一楼那,现在快中午了,彩姐的奶奶估计在做饭吧。”
袁孟顺着喻紫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了一间厨房,里面隐约传出阵阵白汽。
“这样啊。”听见喻紫这样说过后,袁孟点了点头,学着她的模样,捧着一杯茶慢慢喝了起来。
喻紫一巴掌拍在袁孟的手背上,低声道:“省着点喝,我们说不定要在这里待一天呢!”
“好吧。”
袁孟看了一眼茶杯里的茶水,不知道在这待一整天后,这杯茶水估计不知道会凉成了什么样子。但喻紫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呆呆地看着前方,眼神没有焦点,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袁孟心想,也许是她乍然回到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与此同时,又见到种种物是人非的景象,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确实是会让人心里产生茫然无措的情绪。
“唉,有些事情,在当下看起来或许会让人觉得很茫然,很难受,但这些都会过去的,等你站到更远的地方时,曾经缠绕在你身边的这些茫然无措,都会成为你最难忘的经历的。”
袁孟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不由联想到自己曾经的过往。当初父母突然意外去世,那个时候袁孟也是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如何带着妹妹一起生活下去,成为了那时袁孟最彷徨的事情。
可是,这些事情放在现在的袁孟来看,却觉得不算多大的困难,即使是心理上的迷茫,只要熬过去那段时间,也终将迎来曙光。然而,好不容易和小爱一起渐渐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妹妹却又突然消失不见,生活似乎不会学会永远平稳地往前走,道路总是充满了曲折。希望喻紫也能够尽快对以前发生的事情感到释怀吧。
然而,正当袁孟在这里感伤的时候,却听见旁边的喻紫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转头看去才发现,这家伙哪里是在忧伤呢,分明是已经开始打着瞌睡睡着了。
袁孟忍不住微微一笑,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抬头注视着不远处宁彩奶奶所住的地方。
……
等到喻紫醒来的时候,下意识端起茶杯准备喝一口,却发现自己茶杯里的茶水已经空了。
“你小子居然偷喝我的……”
可是正当喻紫转头准备责骂元凶时,却发现本应该坐在自己旁边的袁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袁孟?人呢?”喻紫气道,“这家伙该不会就因为这么点茶钱一个人溜走了吧!”
旁边的老板刚好听见喻紫说的这句话,好心提醒道:“刚刚那个小伙已经付了钱,而且并没有离开太远,应该是在前面去凑热闹了。”
“凑热闹?”喻紫更加疑惑了,她虽然和袁孟相识不久,却觉得他并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的人啊?这家伙反而总是让人觉得心里藏着许多秘密似的,就连阿静也说自己看不清这个人。
明明彩姐和袁孟也是才认识,但在某些方面,即使是迟钝如喻紫,也总觉得彩姐似乎对这个叫袁孟的家伙态度和对待其他男生有些不一样。
“这个家伙……”喻紫咬牙道,“难道趁着我打了个瞌睡,就准备开小差溜掉吗?既然耐不住性子,干嘛还非要过来,真是的!”
喻紫对袁孟感到一阵失望,她刚才忍不住在这里打瞌睡,其实也是因为心里觉得袁孟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可靠,所以才没克制住,却没料到袁孟竟然这么快就辜负了自己的信任。
“那个家伙去哪了!”喻紫攥着拳头问道,她一定要去狠狠教训袁孟!
“喏,就在前面。”茶馆老板努了努嘴,示意袁孟就在木屋前方不远处。
喻紫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果然,就在不远处看见站在人群后方的袁孟,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一把抓住袁孟的肩膀,用力地将他转过来。
“你这个混……”
袁孟被喻紫一下子拉转身,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竖起食指对她说道:“嘘,先看看情况。”
“哦……什么情况?”连喻紫都觉得奇怪,她竟然听从袁孟的话,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个人,是不是宁彩的奶奶?”袁孟隐晦地指着不远处,正在插着腰和许多人对立着的老人问道。
喻紫循着袁孟的目光,定睛看去,面色认真地说道:“是彩姐的奶奶,怎么了?难道青谊的那些混蛋这么快就来了?”
袁孟摇了摇头:“不是,周围的人都是附近的街坊邻居。”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喻紫还在满脑子问号,但周围喧嚷的叫声很快就让她知晓了大概的情况。
“宁大婶,大家都邻居十几年了,难道就没有一点情分在这吗?你就听我们一句劝吧!”
被唤作宁大婶的便是宁彩的奶奶,她的面容满是皱褶,身体略有些佝偻,光从外表看去,至少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
但她整个人却根本没有老人那暮气沉沉的死气,相反,浑身上下都非常精神,情绪亢奋,乃至看上去有些泼辣。
“情分?你也知道我们都做邻居十几年了!周围的一草一木,大家都同样的熟悉,我现在都清清楚楚记得,你我听见这里要被拆迁的时候,一起发誓,就算死也会死在这,绝对不搬走!现在你怎么变卦的这么快啊?”
“宁阿姨,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刚刚劝宁彩奶奶的那位老人,身后站出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起来似乎是那名老人的儿子,“这城中村被拆迁,是城市发展的必然结果,而且,这周围的房屋你看嘛,到处都是危房,就说那边的木屋,这要是发生了火灾,根本就控制不住,你们住在这里真的很危险,我这次回来就是打算把妈妈接走,去城里面住,所以说服了妈妈同意拆迁,希望宁阿姨你也不要太固执,这都是为了你好。”
宁彩奶奶听见这番话,冷冷一笑说道:“哟,真是好感人的孝子啊,我说曲婶,你这是觉得我没有儿子没有亲人,所以带上自家的儿子在我面前好炫耀是吧?”
被叫作曲婶的被宁彩奶奶这一句话怼回来,当即表示:“我不是,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