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紫眉头一竖:“我不会让那些小人得逞的!”
袁孟微微一笑:“对啊,这种时候,我挡在他们前面,充当一下炮灰,帮你争取一下时间也是很有用的嘛!”
喻紫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纠结了一会儿后说道:“你也不要太贬低你自己,能够和我打得有来有回的家伙,绝不只是一个炮灰这么简单,好啦,既然你这么想表现自己,那就来吧!不过我可得警告你,要是见到了彩姐的奶奶,千万别乱说话,知道吗!”
“明白明白,我绝对不会乱说话!”
事实上,在隐约猜到宁彩父亲就是当年被玲北那些学生害得留下那么大一片烂尾楼的工程负责人后,袁孟便对宁彩的家庭产生了好奇。
再加上,今天突然听闻宁彩家中如今只有一位年纪大的老人奶奶,袁孟更是觉得自己似乎知晓了宁彩奇葩性格是如何形成的原因。
所以抱着这种好奇,袁孟跟着喻紫踏上了前往宁彩家的路程。
喻紫先是带着袁孟坐上地铁,在地铁上只坐了二十分钟,喻紫又带着袁孟乘坐公交车,在公交车上颠簸了又是近半个小时,喻紫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再次带着袁孟坐上一辆三轮车。
这一刻,袁孟终于忍不住说道:“你确定要坐这个车?”
三轮车的师傅表情和善地用C城本地方言说道:“嘿小伙砸,我们这个车比起城里的出租车也不遑多让哟,而且价格还要更便宜,放心坐吧!”
喻紫则是一脸不屑地看着袁孟说道:“怎么了?没坐过这个车?我小时候还经常跟着彩姐一起悄悄扒在三轮车后面,免费乘坐呢,那个时候我们都没出事,你怕个毛线!”
袁孟听见喻紫说起她和宁彩的童年往事,不由在心底暗暗擦了一把冷汗,看来宁彩从小就这么调皮捣蛋啊,不过说起来,扒车这种事情还是太危险了。
跟着喻紫一起上了三轮车后,前排的师傅没话找话地问道:“小姑娘,你也是住在新桥河捏?咋从莫有见过你嫩。”
喻紫也随口用着方言说道:“好久前就出起念书咯,大概哟五六年了,很少肥来。”
“出起好啊,年轻人嘛,出起才有未来。”师傅有些唏嘘地感叹道。
袁孟听见喻紫和司机师傅说起方言,倒是感觉挺有趣的,他的父母在没有出意外以前,家里的生活一直都比较富裕,所以很少去农村,乃至乡镇里待过,他和小爱都不大会C市本地的方言。
不过,最令袁孟感到兴趣的还是喻紫刚才口中说过,小时候跟着宁彩一起扒车的经历,这句话的很明显地告诉了袁孟,她和宁彩从小便相识。
“那个阿紫……”袁孟刚开口。
喻紫便瞪着眼睛盯向袁孟:“我的名字是你这么叫的吗?”
“咳咳,”袁孟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不再称呼喻紫的名字,而是直接奔入正题问道,“听你刚刚说的话,你和你的彩姐从小就认识了吗?”
“当然。”喻紫颇为骄傲地点了点头,“彩姐从小就是我们的老大,经常带我们一起惩恶扬善,那时有很多小伙伴都跟在彩姐身后一起玩,而我不过是其中之一,彩姐当时最仗义了,有好吃的绝对不会忘记分给我,虽然后来我们会因此挨彩姐奶奶的揍就是了。”
“什么?”袁孟奇怪地问道,“她奶奶这么霸道吗?难道不喜欢你的彩姐分零食给其他小孩子?这也有些小气了吧?”
喻紫满不在乎地说道:“不是,只不过吃完零食后,彩姐才会告诉我们这些东西是她从隔壁小胖手中抢来的。”
袁孟听见这里脑门一阵汗:“抢别人零食……还是不大对的。”
“切,”喻紫回道,“你什么都不懂,就别瞎说,那个小胖每次都厚着脸皮跟在我们身后玩,到了小学就说自己是彩姐罩着的,各种狐假虎威,欺负其他懦弱的同学。毕竟在那个时候,彩姐就已经很威风了,整个小学,估计只有她班上的班主任敢管她而已,不过,就算是班主任,也只敢给彩姐奶奶打小报告,没什么出息。所以彩姐后来得知这件事情后,才决定给小胖惩罚,只是彩姐的奶奶实在是太凶狠了,那次的事情我现在都记忆犹新。”
说到这里,喻紫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能让她外表这么凶悍的女孩怕成这样,真不知道到底遇见了什么。
袁孟问道:“她的奶奶怎么个凶狠法?”
喻紫牙齿有些打颤地回忆道:“当时彩姐的奶奶用竹棍追着彩姐打,那一通闹腾,不止我们福利院所有人听得真切,大街小巷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彩姐的奶奶在教训她。
当时彩姐的奶奶一声尖吼:‘宁彩!你给我站住!既然做了错事,就自己过来受罚!非要等我这个老太婆亲自抓住你吗!不准再动!’
然而宁彩一边跑,一边回叫着:‘我不可能不动啊奶奶,我要一动不动的话,那我不成王八了么?’”
袁孟听到这里,恰巧三轮车颠簸了一阵,一下子没忍住,捂住自己的肚子笑起来:“哈哈哈!宁彩这也太有才了。”
然而喻紫的脸色浮现出悲伤的神色:“当时我们那些小伙伴,听见彩姐说出这样一番话,都知道她肯定会走的很壮烈。那个时候的彩姐当然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不出一会儿就被她奶奶抓住,双手给绑住吊了起来,彩姐奶奶拿着竹棍指着彩姐的脸,脸上的表情很是凶恶地问她:‘认不认错!认不认错!’
彩姐骨子里就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她认为自己没错,所以就是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就这样被她的奶奶吊起来打断了整整三根竹棍,说话的声音都已经没了气息。
这个时候,彩姐的奶奶再也忍不住,骂了彩姐一句更狠的话:‘你这个有妈生,没娘教的东西!老太婆我辛辛苦苦养你可容易?你爸妈都跑了,要是不我,你早就饿死街头了,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当时已经有许多邻居都在劝着彩姐的奶奶,可是等到彩姐奶奶说出这句话后,本来已经没多少声息的彩姐,不知道又从哪里来的力气,大声叫着:‘我宁彩就是饿死!死外边!从新桥河上跳下去,也绝对不再吃你一点东西!’”
听着喻紫回忆着述说起这段往事,袁孟的心里开始变得沉重,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那个看起来大大咧咧染着红毛的宁彩,原来在童年还有着这么一段往事。
喻紫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说道:“这件事过后,彩姐再也不带着我们胡闹了,她总把‘我早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这句话挂在嘴边。后来她也真的做到了,她每天上学之后,都会自己找些零工干,攒钱想要离开这里。”
袁孟听到这里,不由回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由感叹道:“没想到宁彩也有这么励志的时候。”
“不过,”喻紫接着说道,“后来彩姐发现在学校里收保护费,钱似乎来得更快,也就没有再继续打零工了。”
袁孟脑门一黑,道:“当我上一句话没有说。”
“终于,在初中的时候,彩姐就离开了新桥河,跑到更远的地方念书了。从那个时候,街头小巷,再也听不见彩姐和她奶奶争吵的声音了。”说到这里,喻紫不由叹了口气,“我也是到了玲北才再次和彩姐相逢的。”
“原来如此。”袁孟点了点头。
喻紫盯着他说道:“我和你讲些,是想告诉你,我们在远处注意保护着彩姐的奶奶就行了,不要去接触她,明白吗?这些年,每当彩姐听见别人问起她的奶奶,整个人都会变得非常暴躁,所以她很少回新桥河。而我偶尔还会回到这里,但彩姐的奶奶也一样,很不喜欢别人提起彩姐,仿佛觉得那是她人生的污点一样,她们两人就像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一样,如果让彩姐的奶奶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以她的性格,我很难想像会发生什么。”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袁孟有些迟疑地问道。
喻紫则脸色认真地说道:“就是这么严重。”
“嘿,到咯!”前面的司机师傅一嗓子提醒着坐在后方的袁孟和喻紫。
喻紫下了车,一摸口袋,脸色忽然有些尴尬,直愣愣地看着袁孟。
袁孟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倒是司机师傅笑着说道:“忘带钱了吧?哈哈,想必以前都是邻里街坊的,这次就算啦,下次记得带上哦。”
说着司机师傅便挥手驱赶着车后的一群小孩,三轮车只是停在这里稍稍片刻,就有许多小朋友围了过来。
“去去去,一边玩去,别靠近我的车,小心危险。”
喻紫呆呆地看着这群围着车打转的小孩,表情有些出神。
袁孟轻轻一笑,从兜里拿出钱,向着司机付了车费,然后转头对喻紫说道:“怎么样,带着我总还是有点用处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