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青青无暇去顾及。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转头看过去。只看见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还有开走了的车子。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袁昊文的身边。

眼泪水溢满了芮青青的眼眶，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落。

她什么都做不了，脑子一片空白，袁昊文身上的血，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连带着心脏的位置都是抽疼抽疼的，差点让她无法呼吸。

"昊文..."她想伸出手，可是很久都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去。

袁昊文缓缓地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笑一下。

但是，刚动一动嘴唇，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来。

芮青青难以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

就像是自己最在意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样。

手忙脚乱的掏出了手机，拨打了医院的电话，幸好这里距离她工作的医院很近。

打完电话后，她早就已经泪流满面。

连手机掉在地上了都不知道。

袁昊文躺在地上。

身上很痛，但根本不及心里的痛来的难受。

他的意识还是相当清楚，很想告诉芮青青他没事。可是他努力想要开口，到最后却发现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只能睁着眼睛看着芮青青着急。

芮青青吸了吸鼻子，暗自告诉自己不要着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处理的，然而她的脑子特别乱。

走马观花似的，掠过无数的景象。

她只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对她所有的好。

很快，救护车就来了。

袁昊文被推进了抢救室。芮青青犹豫了很久，还是选择了站在手术室外面。她害怕面对一身都是伤的袁昊文。

坐在地上。

芮青青呆愣愣的望着手术室门口红色的灯光。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好像都不曾发现她似的。

最后，还是和她关系很好的护士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和她平视，"芮医生，你要不要进去？病人昏迷中也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芮青青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挣扎了几次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等。"

顿了顿，又问道："他怎么样？"

护士并没有隐瞒，"出了很多血。医生还在抢救。"

芮青青无奈的想，幸好她是坐在地上的，否则的话还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抢救意味着尚未脱离危险。

"你先进去吧。"她现在唯一能说的就是这句话。

护士点点头，有些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后，重新走进了手术室。

袁昊文伤的很严重，抢救了整整一个晚上才被推进了ICU。

芮青青起身，想要跟上去，然而刚刚站起来，脚下便是一阵踉跄，差点摔一跤，不过好在，她扶住了墙壁，勉强让自己站稳了。

护士想要来搀扶她，被她礼貌的推开了，"谢谢，我自己可以的。"

"芮医生，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他怎么样了？"芮青青艰难地从齿缝中挤出这样一句话。

护士便将情况和她说了。

失血过多，又被撞到了胸口，需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直到脱离危险期。

"我知道了，谢谢你。"

"芮医生，有句话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护士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袁先生对你的心思，整个医院的人都知道。"

顿了顿，重新看向芮青青，一字一句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在闹什么别扭，但是芮医生你自己没有发现么，这段时间袁先生不来医院的时候，你总是魂不守舍的？以前袁先生常来的时候，你虽然一脸的嫌弃，可是眼睛里总是藏着笑意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芮青青抿了抿嘴唇。

她真的是这样的存在吗？为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满腹心事的走到了ICU门口，想了想，还是和值班的医生打了招呼，换好无菌服，走了进去。

袁昊文安静的躺在床上。

面上挂着呼吸器，面色苍白的和身下的床单差不多颜色。

芮青青在床边坐下，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才能忍住眼泪水没有掉落出来。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袁昊文为了救她，将自己弄进了医院。这次也是这样，如果没有袁昊文，现在躺在这里的就会是她了。

她芮青青哪里值得袁昊文一次又一次的救？

根本就不值得的。

然而，这个男人真是太傻了，一次又一次的救她，而她却始终都无法放下心怀，原谅他。

她想了很多。

这一辈子这样长，找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太难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身边的人。难道真的要等到袁昊文不见了，她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

袁昊文恢复意识是在三天之后。

他一睁开眼睛，是雪白的天花板，还有空气中弥漫着的消毒水味道。

身边...空无一人。

心里不是不失落的，但是再失落他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表情。所以等到芮青青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面无表情的脸庞，眼神无光的看着不知道什么地方。

芮青青心里骤然抽疼了一下。

她定在原地，很久后才抬起腿，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袁昊文听到声音，以为是医生进来了，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芮青青在床边站定了，抿着嘴角，也不先开口说话。

袁昊文总算是发现了不对劲，缓缓地转过头，朝着芮青青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她那双清澈中染着雾气的眼睛。

纵然心中有思绪万千，可最后只能化作一句，"青青。"

芮青青扭过头。

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中跌落下来。她用手背擦去，过了好几秒才重新转过身，看向了袁昊文，"饿吗？"

袁昊文没有任何的动作。

他定定的望着芮青青，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面像是染着一层欣喜的光芒。很长时间都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

"我以为你不在。"他说着。

不知道是不是芮青青的错觉，她总觉得袁昊文的语气中有着一层委屈的意思。

芮青青轻轻地摇头，"我没有走。"

她只是出去和袁昊文的主治医生讨论了一下病情而已，没有想到袁昊文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

然而，她并没有说出后面这句话。

袁昊文也没有追问。

他刚醒过来，思考还有些缓慢，但是有件事情还是记得的，他伸出手，想要去抓芮青青的手。

芮青青看出了他的意图。下意识的要躲开，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还是任由袁昊文拉住了她的手腕。

"青青，我好像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袁昊文的声音好像从远处传来的一样，有些飘，又有些不真实。

芮青青低头看他，没有说话。

袁昊文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微笑的弧度，"很可怕，让我以为是真的。幸好只是做梦，醒过来你就在身边。"

他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他看到芮青青遭遇了一场车祸。他眼睁睁的看着芮青青被车子撞飞出去，满身都是血，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出声说话的能力都没有。

芮青青奄奄一息的躺在他的怀中，渐渐地没有了呼吸。

那一刻，世界好像是静止的。

但是，下一秒，他甚至感觉到连呼吸一口都是痛的。

芮青青没有去问袁昊文梦到了什么。她思索了片刻之后，才轻声说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都是梦，做不得数的。"

袁昊文的视线始终都在芮青青的身上，听到芮青青这话之后，眼底的神情变得更加灼热，"青青，我真的很怕你会离开我。"

芮青青眼眶泛酸，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只能是化作无声音的叹息，咽回到了肚子里。

她没有办法给到袁昊文确切的答案。

袁昊文的手指摩挲着芮青青的手腕，带着一些暧昧，又有些不舍和珍惜，"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案，我可以等的。"

"袁昊文。"芮青青动了动嘴唇。后面的话却很久都没有说出来。

袁昊文静静地等待着，也不催促。

过了不知道多久，芮青青才不动声色的问道："你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公交车站那里？"

答案，其实心里已经知道了，可还是想要听袁昊文亲口说出来。

"我正好路过。"

"是吗？"

"青青，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袁昊文望着她，目光灼灼，染着千言万语一般的情绪，"所以我不敢出现在你面前。我只能默默地在暗中看着你，看到你平安我才安心。"

自从被芮青青从医院里赶出去之后，他经常每天下班后都在医院门口等着，看芮青青出医院，然后上了车，下车回到租住的公寓后才回去。

芮青青心中触动很深。

因为听到了袁昊文嘴里的'不敢';两个字。

她的昊文啊，一直高高在上，什么都无所顾忌的袁昊文，居然会用这两个字。在这一刻，她甚至觉得自己太不是人了。

依仗着袁昊文的喜欢和在意，一次次的践踏他的尊严和好意，从不管他的感受。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她面上始终都是毫无表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