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荷自从山里回到家,每天都笑呵呵的,待人热情,走起路来步伐轻快,像一只快乐的燕子。镇上的人都觉得这孩子终于想通了,走出了退婚的阴影,都为她高兴。
只有家人知道她在等那位姚公子!
姚公子会来金牛镇娶她。
七月底之前肯定来。
金荷像中了邪一般,深信着姚公子!
每次看到金荷快快乐乐的模样,金千峰与金沥陀都替她难过,这个傻孩子肯定会空欢喜一场,那时能经受住打击吗?
所以两人一再叮嘱李秀梅与金婉萱,只要有合适的机会,就向金荷灌输想法:姚公子十有八九不会来,别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种富家公子哪会看上你这山沟里的野丫头。
这些富家公子有几个是痴情种子,尽是些放浪不羁之徒。
忠言逆耳啊,都说痴情女子负心汉,自古都是这样,一个痴情,一个负心,美梦成空是最痛苦的!
我若是他肯定不会来,京城是个花花世界,干嘛朝这穷山沟里跑。你要作最坏的打算!
……
这些耳边风不知吹了多少,金荷都听得烦了。
所有人都盼望着时间过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京城离金牛镇大约七百里,来一趟走得快些不过六七天,就算行得再慢,最多须半个月。姚公子这次在山中遇险,又受了伤,回到家要调养。他的大哥也遇了险,也许已经死了,那样便会耽搁更多时日……
金荷心里盘算着时间。
“一转眼快到六月底了,也许姚公子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完,说不定他已经出发了。秀娘,我要置办一身嫁衣。”屋里没人时,金荷笑嘻嘻对李秀梅讲。
金荷与金婉萱都称她为“秀娘”,两人有什么心里话都会对她讲,一直
把她看作亲生母亲。
听到这话,李秀梅心里叹口气,知道怎么劝都没用。也罢,反正金荷总归要嫁人,现在置办嫁衣也好。
“不能在镇上买,否则别人看到肯定以为婉萱要出嫁了。”金荷脑中冒出了那个荒唐的场面,忍不住笑起来。
“就到县城里买,我们明天就去!”
“还有一个月呢,姚公子不会这么早来的。”
“不行,以防万一,别再劝我!”
“不许告诉别人!”
李秀梅拗不过她,只得答应下来。
第二天,两人早早便出门,坐上马车行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县城。
在街上逛了逛,选定一家裁缝铺,进去量体裁衣。
掌柜见这姑娘这么丑,竟然要做嫁衣,心里暗笑一个萝卜一个坑,再丑的姑娘也能嫁出去。
其实李秀梅的裁缝活非常好,在镇上简直数一数二。但若买回红布绸缎回家做,别人看到了定会问这问那,以为金婉萱要出嫁了。
这是女儿家一生中仅有的一次喜事,最大的喜事,金荷非常享受这个过程。摸着精美的绸缎,细腻柔滑,红闪闪的,映得全身都红扑扑。这喜庆的颜色多么讨人喜欢,心里甜蜜蜜的,简直要飞起来。
唉,这个傻丫头!李秀梅心底涌出浓浓的悲伤,简直想哭一场。
这个什么姚公子铁定不会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了下月底,金荷能承受住打击吗?
那时该怎么办?
李秀梅寻思着,却想不出办法,心中不觉烦躁起来,暗自叹着气。
选好绸缎,付了定金,金荷满脸含笑,完全不顾一旁的李秀梅,自顾自乐。
出了裁缝铺,街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金荷见李秀梅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知道她在想什么,
心中暗笑,拉着她的胳膊道:“今天的事不准告诉阿爹,对谁也不能说!”
李秀梅苦笑几声,“万一下个月姚公子不来,这身嫁衣就留着以后穿,以后给你找个好婆家!”
这些话耳朵里都听出茧子了,金荷毫无感觉,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也不与她争论。见路边有个卖香囊的货摊,面色一喜,快步过去。
这个香囊货架上,琳琅满目挂着几十个香囊,造型多样,色彩丰富,非常漂亮。李秀梅也被吸引过去。
金荷仔细看着,挑来挑去,最后选中一个,满面欢喜揣入怀中。
两人又逛了一会,便雇了辆马车往回赶。
回到家,金荷立即找出针线绸缎,按这个香囊的样式,一针一线仔细做起来。
这个香囊太漂亮了,是货架上最亮眼最贵的。我要做个类似的,绣上一丛荷花,到时候送给姚公子,以后分别了也好给他做个纪念。她只要看到荷花,便会想起我!
脸上洋溢着甜蜜,心里也甜滋滋的。
屋里静悄悄,金荷看着香囊,目光里透出别样的神采。
不过——这终究是一场戏,总归要分别,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这个念头像冷不丁的偷袭,击中心间。浓浓的伤感顿如潮水涌上来,从心底涌上脑门。
脸色陡然变得黯然无光,厚厚的阴云罩在脸上,刚才的幸福感荡然无存。
唉,我应该知足了。
我这么丑,简直就是一只癞蛤蟆。他这样对我已是仁至义尽,我不能再奢求什么。他们说的对,这样的富家公子不可能真的喜欢我。
唉,忍不住又叹口气,在静静的屋里特别刺耳。
“啊呦!”
猛地一下刺痛,手指一哆嗦。针尖刺破了指头,血珠倏地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