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
温锦言随父亲温弘来到苏城时,这里下起了绵绵细雨。雨丝很细,映着阳光,像千万条丝线缠缠绕绕,将整座静谧的古城包裹进了晶莹的轻纱里。
缓缓流动的小溪上架着一座石头砌成的桥,上面长满了青色的苔藓。古老又婉约的房屋在淡淡的雨雾中若隐若现,与地面上的雨花石交织成了一幅江南水乡图。
这里是因刺绣闻名也因刺绣繁荣的青湖镇,家家户户的女子都会刺绣。温锦言撑着一把油纸伞,沿着河岸一路往下走。镇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坐在长方形的竹绷前,手里拈着闪亮绣花针,挑针娴熟,落针密实,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那时他在国外学习,接触到的都是西方的制衣理念,认为人工刺绣费时又费成本。对于消费人群定位为中低层的天弘来说实在不是理智的选择。所以即便温弘让他好好考虑下刺绣在成衣上的应用,温锦言并没有放在心头。
前阵子,天弘接到了一个来自奥体中心的大单子。事关天弘的企业形象,温弘为此亲自来到宋锦的原产地——青湖镇,想征订一批上好的宋锦。
青湖镇有两家老字号工厂仍保留着宋锦的制造工艺,一是西边的锦绣织造纺,二是东边的宋氏织锦。
温锦言从路人们的闲聊中得知,这两家将在今天联姻。至于新娘子,虽然是个残疾人,但那模样,放眼整个苏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闻到空气中甜美的花香味,温锦言顿感身心舒畅。他一路跟着花香,来到了桃园。
那盛开的桃花像是一片片胭脂,又像是一团团粉色的云霞。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漫天的粉雪中,温锦言注意到了一位坐在桃花树下、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孩。
天色明亮如洗,背后一片桃花漫天飞扬。空气中染着馥郁的香气。点点淡淡的粉色花瓣落满她的白裙,配上那张清丽秀气的脸庞,宛若飘逸的花中仙子。
温锦言不禁睁大双眼,那是他有生以来见到的最美的画面!
“会幸福,不会幸福,会幸福,不会幸福……”女孩专注地摘掉花瓣,低声喃喃着,似乎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近。
咔嚓——
温锦言拿起胸前挂着的照相机,连连按下快门,暗暗赞道太美了。不管是桃花还是那女孩。
“你在拍我吗?”女孩手中的动作一滞,抬头望着他所在的方向。她脸上并无怪责之情,只是淡淡一笑,问,“我看起来怎么样?”
温锦言伸出了大拇指。
女孩视若无睹,低下头,继续数着花瓣。
温锦言忍不住走过去,蹲下身,望着那张心事重重的脸,像是大哥哥一样教育着陷入胡同的小妹妹:“幸福不是靠花瓣决定的,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小姐,生活需要自己争取,幸福需要自己追寻。”
女孩一怔,嘴角扬起苦涩的笑意,“看不见前方的路,又如何追寻?”
“有些东西不能用肉眼看,需要用心去看。”温锦言走之前,又说了一句。
离开桃园有一段距离,他的心却好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系住。线在一寸一寸地收紧。线的那端是那个女孩。
温锦言顿足,转身,拔腿狂奔。
就像有只手,撩拨着心底的那根弦,绵延出缱绻的情怀。二十二岁的温锦言并不知道那种突然荡起的情愫是什么,他只知道,他非常非常想认识这个女孩。
错过她,他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那个飘逸如仙的女孩,已经消失了。她坐过的青石上只留下了一颗用桃花花瓣拼成的爱心桃。
温锦言连忙去追,还是一无所获。
这样郁结难舒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夜晚。
蓝天大酒店是青湖镇唯一一家三星级的酒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温锦言在酒店一层的酒吧里闷闷地喝着酒,随行的涂律师瞧了瞧他笔下的素描,用玩笑的口吻说:“哟,锦言,是哪家的漂亮姑娘啊?要不要叔叔我给你去提亲?”
“好哇。”不想,温锦言却是这么回了。
涂律师顿时来劲了,这个小子总算是春心荡漾了。“叫什么名字?”想到要当少东家的媒婆,涂律师别提有多激动了。
“我不知道,忘了问。”温锦言把素描交给涂律师,又说,“涂叔,你帮我去打听一下这个女孩是谁。说我想认识她,把她带到我面前。”
涂律师嘴角抽了抽,这个少东家还以为谈恋爱就跟谈生意一样。人女孩子一听这话,早就被吓跑了。他拿着素描,来到大厅。
酒店的总经理看到他,两眼一亮,赶紧小跑过来。弯腰执手,态度异常恭敬地说:“涂大状,小酒店款待不周,不知道温大老板住的还舒服吗?”
涂律师和他客套了一番,想起锦言交代的事,便问他认不认识画上的女孩。
总经理喏了一声,示意涂律师看下在婚宴厅上悬挂着的大喜横幅。
“所以,她今天结婚了?”涂律师深深地为温锦言掬一把同情泪。
“是啊,婚房就设在温公子的对面,应该不会吵到他的。”酒店开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接待全国知名的富豪,总经理唯恐怠慢了大财主大土豪,不敢掉以轻心。
另一边。
温锦言迟迟没有等来涂律师,烦闷地向侍应员要了一杯长岛冰茶。只喝了一小口,嗓子就像被烈焰炙烤过,痛得连同神经一起麻痹,简直比军中茅台还要刚烈。
温锦言连忙叫了一杯冰红茶,一饮而尽,才缓解喉咙的不适。可是,渐渐的,他感到头晕目眩,小腹刷的起了一把熊熊烈火,烧得他全身燥热难安。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难怪宁南星说长岛冰茶是失身酒,他只不过尝了一小口,这个后劲未免也太大了吧。
温锦言扶着墙面,跌跌撞撞地艰难行走着,身体传来的异样使他蹲了又蹲。晕眩感袭来,他努力强迫自己清醒点,却仍旧分不清东西南北。
所幸房间就在电梯旁边。他掏出房卡,倚在门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对准插口,门一下子就开了。他踉跄一下,整个人都摔了进去。
叮——
电子门自动锁上了。
“阿锦。”
隐隐听到有人在唤他,温锦言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他忍着身下传来的灼热,向着那个声音走去。
大红色的床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穿着白纱的女孩,气质优雅纯洁如白天鹅,在水晶灯光的映照下,美的让他心颤。
是早上看到的那个女孩!
温锦言大喜过望,没想到这么快就能重遇她。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要自我介绍,却发现喉咙疼得厉害,竟说不出一个字。
“阿锦。”女孩又柔柔地唤了他一声,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地交缠在一起,“阿锦,你过来,坐到我身边。”
温锦言觉得身体里阵阵的热血都急速地往腹部以下的某个地方涌去,胀痛难耐。像是被浸在沸水中,他全身都被点着了。
温锦言刚坐下,又听的女孩满面绯红地说:“阿锦,我喜欢你。”
这简直是温锦言听过的最好听的话。身下的肿胀又多了几分,温锦言怔怔地凝视着她鲜红欲滴的嘴唇,一时之间,那早就分崩离析的理智全部丢失,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吻上了她的唇。
女孩一愣,随即将手搂上了他的脖子。
温锦言早已欲|火|焚|身,得到女孩鼓励性的动作,像是上岸的鲤鱼遇到水源般无法自控,滚烫的舌尖探进她的嘴里,炙热的手掌在她身上游移着。
接下来,全按照男人的本能,寻找着,然后……
温锦言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他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诗人会用最美好的词汇来形容男女之事。
他好像听到女孩要他慢点,可是他控制不住,直接要了她。
“疼!”女孩眉头紧蹙轻声低吟。温锦言顿了顿,俯身去亲吻着她。唇舌交缠,鼻息交错,是最甜蜜的爱意,最动人的情话……
温锦言记不得那晚要了她几次,只记得女孩最终承受不了晕了过去,他也累得倒在她身上沉沉睡去。
……
等他被一巴掌扇醒时,已经是午夜时分。温锦言身上套着睡袍,望了下四周,这里是酒店的后门。
“爸,我怎么会在这里?”温锦言头疼欲裂,他记得,他应该是在一张红色的床上,和一个美丽的女人……
“你还好意思问我为什么?看你闯出了什么大祸!你居然跑到别人的房间!”温弘气极,真是恨铁不成钢。
涂律师替温锦言说好话:“温董,不能怪锦言。有人在锦言的茶水里下药。他的房间里有个女人在等着他,要是被拍下淫|乱视频的话,一定会狠狠敲诈我们。都怪我,没看牢锦言。要不是酒店的保全人员告知,恐怕事态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涂律师缩了缩脖子,仍心有余悸。
夜风很大,一下子就吹醒了温锦言浑浊的大脑。温锦言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糊涂事,迈大步就要往回走去,坚决地说:“爸,我要回去找她!我要对她负责!”
“阿锦,你疯了吗?你现在回去就前途尽毁。那是别人的新娘子,你闯了多大祸你知道吗?不过你也是被人陷害的,爸不怪你。总之爸会帮你摆平这件事,你给我忘了她。”温弘见他仍执意要回去,唤来涂律师,死死拉住他。
“我忘不了她!我喜欢她!”温锦言挣脱掉束缚,脚刚迈出一步,药物的副作用让他一下子手脚疲软,从台阶上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