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祠堂里静得可怕,透过门上的棂纸隐约可见点点月华,被棂纸滤了大半,昏黄阴冷,显得鬼气森森。
众人已不知在祠堂里坐了多久,一开始还能说几句话,现在则完全安静了下来,都默默保存着体力,明明已是漆黑,但他们连入睡都做不到,这冰冷的石板在冬日的夜晚分外寒凉,刺激得他们的头脑愈发清醒,他们晚上又都没有吃饭,此时肚子空空,更加难受。
这才半日工夫,几个小丫头就已经苦不堪言,想想要在这里呆十日,她们宁可像蒋老头上次那样跳个三天三夜。
萧潇没来由地感觉烦躁,这寂静让她的心头空空的,她干脆闭上眼睛念起血冥诀,很快就平静下来。
突然,一阵细小而奇怪的声音传入耳畔,萧潇和蒋老头瞬间睁开了眼睛,狐疑地望向身后被一个破旧柜子挡住的墙壁,都警惕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黎燕儿三人也受了惊,齐齐望向那个柜子。
“潇姐姐……那,那是什么?”沐月湘拉住了萧潇的衣襟,声音里满是紧张。
“应该是老鼠吧……”江雪也有点害怕,不过他们这么多人,还有萧潇和蒋均这样的高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窸窣”的声音却突然消失,一阵很轻的敲击声传来,有节奏地叩着那木制柜子。
萧潇只觉这节奏很熟悉,突然想起这不是几天前君未澜敲她房门的节奏么,当下压低声音:“别怕!是君未澜。”
此话一出,众人都用疑惑的目光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萧潇也不好解释,只能开口:“别管那么多了,我就是知道。”说着就走上前去,把挡着墙壁的木柜挪开。
众人这才发现,木柜后的墙壁被整齐地抽走了两块石砖,露出一个半米见方的洞来。
“还不笨嘛……”君未澜略带戏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大魔头,你开个洞干嘛,还怕我们不够冷哪。”萧潇对君未澜直接把他们锁在这里耿耿于怀。
君未澜苦笑一声:“师娘正在气头,你们就忍忍吧。”
“那你半夜三更的来干嘛?”萧潇继续发问。
“笨蛋!当然是给你们送东西了!你们还真想饿十天不成?趁着现在天黑,白天我们可不敢来。”
“你们?还有谁?”萧潇准确地抓住了君未澜话里的漏洞。
“我先把东西给你,等会再让他们说。”君未澜说着,递进来一个包裹,萧潇赶忙接住。
只见洞口亮光一闪,很快就又被堵住,穆鸿的声音便在洞口响起:“小雪。”
江雪没想到穆鸿会来,赶忙上前:“我在呢。”
穆鸿也伸出一只手来,将一个包裹递给江雪,见江雪捧着包裹一脸喜色,萧潇忍不住打趣:“几个月没见,你俩倒是进展得挺快。”江雪也不应答,自顾自地抱着包裹走到一旁美去了。
“湘儿……”随后响起的竟是沐千影的声音。
沐月湘一脸激动,赶忙凑到洞口:“哥哥!”
“越来越调皮,爹可让你气坏了!”沐千影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洞外响起,“乖乖在这儿反思,以后不许再乱来了!”
“知道啦!”沐月湘喜滋滋地接过沐千影手中的包裹。
黎燕儿看着三人手中的包裹,只觉鼻子一酸,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燕儿。”
黎燕儿没想到自己做了这种事之后风宫耀还肯理她,眼泪瞬间就滚落下来,那声“耀哥哥”还没喊出,一个包裹已经递了进来,黎燕儿赶忙接过,对着洞口喊了一声:“耀哥哥?”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
“别喊了,他已经走了。”君未澜笑得不怀好意,“你们就在这乖乖呆几天,过几天我们再来送些东西。”
眼看着君未澜就要拿起石砖堵住洞口,蒋老头坐不住了:“喂!臭小子!我的那份呢?!”
“哎呀——”君未澜的声音里满是吃惊,“不好意思,忘了师父您也在。”
蒋老头气得七窍生烟:“你这臭小子就是故意的!”
“嘿嘿,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君未澜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反正这地儿您也不是第一次呆了,就当修习辟谷大法了啊——”
“你——”蒋老头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只能威胁,“你等我出去的!我不剥了你的皮我就不姓蒋!”
“师父,您这话可都说一万次了!下次还是换个新鲜点的吧!——别说剥了我的皮,上次您出来的时候好像饿得连走路都费劲吧——”君未澜努力压制着笑意,用石砖把洞口堵得死死的。
蒋老头回过头来,只看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几人,,只觉肺都要气炸:“你们这群小白眼儿狼,还笑!”
萧潇强忍住笑意:“我的干粮分您一半。”
“还算你这小丫头有良心!”蒋老头立马换了个态度。
不想蒋老头的话音刚落,这两块石砖竟又有了响动,几人一惊,目光聚集在石砖上,只见石砖竟又被缓缓抽出。
该不会被惠英容发现了吧……这是几人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不想穆鸿的声音再次从洞外传来,带着淡淡的无奈:“前辈莫生气,主上刀子嘴豆腐心,怎会不给您准备?”说完就递了个包裹进来。
蒋老头一把抢过包裹,声音愤愤:“别以为我不知道那臭小子什么心思!他是怕我占他媳妇儿的便宜!以前我自己关在这儿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来送?!”
穆鸿无奈,也不说话,只是拿起石砖把洞堵好。
“搬回去吧。”萧潇和蒋老头抬起木柜,放回原位。
萧潇回到原来的地方坐下,打开包裹,只见里面放着她的雪狐裘和一些干粮,唇角一翘,赶忙拿出雪狐裘披好,又拿出一块干粮垫垫肚子。
萧潇嚼着干粮,目光却放在黎燕儿身上,一脸坏笑:“现在看出你家耀哥哥的真心了吧……”
“潇妹妹你真坏!”黎燕儿红了脸,又压低声音,“我真没想到耀哥哥还这么关心我。”
“他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其实宠你宠得无法无天,连君未澜的命令都可以不听,我可不信穆鸿和枫兰邪能做到这步。”
“嗯……”黎燕儿一脸幸福模样。
沐月湘听着,心里有些失落,她心心念念地想着枫兰邪,可枫兰邪从来没对她表示出一点异样,这下更忍不住了,便悄悄凑到萧潇身边:“潇姐姐,你说……”
萧潇自然知道沐月湘想问什么,虽然枫兰邪和她的接触远多于穆鸿和风宫耀,但他心思太深,她哪能看出来?现在知晓了他与楚离轩有关,心里更是没底,只能搪塞道:“你俩都还小呢,你刚刚及笄,他刚刚弱冠,不着急的。”
沐月湘怎能听不出萧潇这是搪塞她?也只能闭了嘴。
……
“主上!兰邪又送来了消息!”穆鸿拿着一个竹筒直奔君未澜的房间。
“拿来!”君未澜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拿过竹筒打开。
“昆仑山庄昭告天下,于今年八月十五召开武林大会,盟主之位将传于紫东阁阁主段子雍。”
“主上,这……”穆鸿把目光从纸条移到君未澜身上。
“等了十四年,总算等来机会了。”君未澜眼里流过一丝莫名的精光。
“现在已是三月下旬,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会不会太紧张了。”穆鸿知道决战的时刻就要来临,难免心潮澎湃。
“十四年的准备,还不够吗?”君未澜望向无忧城的方向,“玄阴诀大成,血渊剑在手,还有萧潇、你和宫耀在我身边,暗影门的实力也从未暴露,还有沐千影这个底牌,山庄解散倒成了好事一件,他们不会提防我们,却不知我们的实力根本没有受损,现如今段子雍的把柄落在我们手上,到时贺任秋知道段子雍一直在背后算计他,你说他的表情会不会很好看?”
穆鸿一笑:“主上的复仇大计定能成功。”
“只是可惜了殷绍啊——”君未澜目光里带着淡淡的遗憾,“我若是早对萧潇说出殷绍的重要,他现在也该是我们的人了。”
君未澜在回到千绝谷后就对穆鸿说起过殷绍和萧潇的事,穆鸿自然了解,现在也只是笑笑:“殷绍上次已经帮了三护法,只要他不成为敌人,对我们来说就已经和帮手没有区别了。”
“殷绍可是个聪明人啊——”君未澜唇角一翘,“你知道萧潇上次做了什么?”
穆鸿摇头:“属下不知。”
“殷绍想知道她的身份,她就给他看了她的眼睛,只有眼睛。”
穆鸿一震:“殷绍知道三护法练了血冥诀?”
“萧潇这步走得妙啊——”君未澜邪魅一笑,“殷绍消息灵通,迟早会想到这是消失了的令狐冰,她已经血冥诀大成,他也不难猜出我们只是躲在暗处,萧潇曾向他询问我祖母的消息,他不知萧潇能否找到,但最坏的结果也是血澜山庄占了上风,他那样一个谨慎的人,自保还来不及,绝不会冒着风险与贺任秋一路,萧潇这么做,算是彻底断了后患。”
“主上得了三护法,真是山庄之幸。”穆鸿由心而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