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澜将怀中女子轻轻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薄被,听着耳畔那因不适而变得略显粗重的喘息,垂下了眼睫。
这个小丫头一向活蹦乱跳的,竟突然就病成这样,到底是病来如山倒,他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分担。
“来人。”君未澜开口。
一个黑衣人进入跪下:“主上。”
“去打些凉水,拿几块手巾……顺便去雪璃阁把本尊的银针拿来。”
“是。”黑衣人垂首,站起离开。
……
黑衣人很快就返回,将手中锦盒呈给君未澜,紧随其后的一人则端来了水盆,随后两人一起默默退去。
君未澜拿起水盆边的手巾,放在冷水里沾了沾,轻轻叠好敷在萧潇额头上。
“嗯……”额头上清清凉凉的触感让仿佛正在被火灼的萧潇突然坠入了一个冰凉的水池,只觉舒服得很,不自觉地发出了闷闷的哼声。
君未澜听得声音,看向萧潇,却只看到一张粉粉嫩嫩轻翘小嘴的脸蛋,实在是可爱极了,没了平时古灵精怪的调皮模样,安静乖巧得又是另一番风韵,让他不知不觉竟笑出了声。
君未澜打开锦盒,看向盒里静静躺着的银针,这么多年了,他做的最多的就是制毒,除了传授给枫兰邪医术,竟从未用过这银针救人,这些银针就被他遗忘在雪璃阁的角落。如今有了萧潇,却似多了一份牵挂,以后这银针他也会随身携带,不知何时就能用得上。
君未澜捻起一根根银针,轻扎向萧潇的几个穴位,多年未用,还是一如往昔的娴熟。
君未澜施完针,站起身来,走到外间书案旁坐下,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串药材名,递给旁边的黑衣人:“把这给……大护法,让他取了药去煎。”
“是,主上。”黑衣人接过走出。
君未澜看着黑衣人的背影,长叹口气,取药煎药之事懂医术的枫兰邪才是首选,但枫兰邪看向萧潇的目光总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危机感,交给普通侍从去做他又不放心,也只能麻烦穆鸿了。
……
“大护法!大护法!——”
穆鸿睡得正香,却被吵醒,只揉了揉眼看向站在屋外的黑衣人:“怎么了?”
“主上让我把这给您,让您取了药去煎。”
穆鸿一听是君未澜的命令,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接过黑衣人手中的药方,粗略一看,应该是治风寒的,不由敛了眉头:“你确定主上找的是我?”
“主上亲口所说。”
“嗯,我就去。”穆鸿看着药方,有些莫名其妙,这种煎药的事都是枫兰邪的活儿,怎么今天还轮到他了?不过君未澜的命令不能不听,只得赶快去药堂。
……
“头好晕……鼻子好堵……喉咙好痛……”
萧潇迷迷糊糊醒来,天刚蒙蒙亮,只看到迷离的烛光影影绰绰,再看看自己躺的地方,心底一凉。
月堂!她怎么会在这儿!她不是应该在温泉里吗?
萧潇心底有些害怕,悄悄抬手在身上摸了摸,她竟然没穿衣服!
君未澜那个臭色狼!她还特地说过不准偷看的,他怎么可以这样?萧潇只感觉又羞又恼,就算她表白了,还没成亲呢,他怎么可以对她做那种事?!
“你醒了?!”君未澜走进月堂,身后跟着端着药碗和蜜饯的穆鸿,看到萧潇半支身子,急忙走过来。
不想萧潇却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退到床角,愤愤地看向君未澜:“臭色狼!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们可没成亲哪!你怎么能毁人清白……”萧潇越说越委屈,只觉鼻子一酸,竟想落下泪来。
还没成亲?毁人清白?这小丫头都在想些什么?君未澜只觉好笑,不由露出那惑人的笑意:“潇夫人很想成亲?还是……很想我毁你清白?”
萧潇一听此话,感觉不对劲了,看了看后面耳根通红的穆鸿,大魔头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君未澜笑得魅惑至极,再次开口:“你昨晚发高烧,晕在温泉池,我就把你抱回来了,然后……”瞟了一眼穆鸿。
穆鸿垂首:“主上跟我煎了一晚的药……”
啊啊啊啊啊!!!——萧潇恨不得一头撞死,君未澜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她还理直气壮地说了那么多什么什么的话,实在是——太不纯洁了!
关键是在君未澜面前丢人就算了,偏偏还一字不漏地让穆鸿听见了,她以后还怎么在山庄里混?!她此刻只想把自己变得透明,永远的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穆鸿!你、你、你这个电灯泡!”萧潇快要羞死了,只好拿穆鸿出气,谁让你无缘无故出现在这儿的?!
“啊?!”这关他什么事啊?可怜的穆鸿真是躺着也中枪。
“电灯泡?”君未澜勾起唇角。
“呃……没事了……”萧潇把脸蒙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她真是再也没脸见人了。
“怎么总喜欢把脸蒙在被子里?这样可不好……”君未澜走上前去,把萧潇的脑袋从被子里释放出来,不过看她这精神的模样,病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萧潇垂着眼,小脸儿通红,一脸郁闷,她感觉以后再也不能正视君未澜和穆鸿了……
“好了……来喝药吧……”君未澜接过穆鸿手中的药碗,坐在床边。
“不要……”萧潇裹着被子蠕动着,使劲往床角缩。
君未澜心知萧潇是不好意思了,便邪邪一笑:“不喝是吧……穆鸿,把潇夫人今天的话好好传传……”
“穆鸿!你敢!”萧潇气急败坏。
可怜的穆鸿再一次中了枪,他该听谁的?听主上的吧……风宫耀那糖葫芦的事只让他脊背一阵发寒。听三护法的吧……苗疆那“美好”的经历他真的不想再来一次啊!他突然发现,眼前的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都是整死人不偿命啊!
看着穆鸿可怜巴巴的眼神,萧潇心软了,那丢人的话可是她说的,哪能看人家穆鸿比较乖就一直欺负他?
“你别欺负穆鸿了,我喝还不行嘛……”萧潇认命了,慢慢蠕动到床边。
君未澜一笑,转过身从穆鸿端着的盘子里捻起一个蜜饯,送到萧潇嘴边:“把这含在嘴里,那药可是很苦的。”
“不用!”那种小孩子吃的东西她才不要吃呢,她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就是苦嘛……一仰脖子就下去了。
“真的不用?”君未澜挑起眉毛。
“不用。”萧潇把两条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捧过君未澜手里的药碗,仰头就喝了一大口。
“噗!——”药刚进嘴,就被萧潇整个喷了出来,对面的穆鸿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天啊!不是苦吗?!这又苦又涩又酸又腥算什么啊!!!哪个混蛋告诉她中药只是苦的?!她明天,不,现在就去砍了他全家!
穆鸿抹了一把脸上的药汤,一脸无辜:“主上……”
君未澜看着穆鸿,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哈哈大笑起来,他只感觉再严肃的事到了萧潇这里,就变成了笑话。
“呃……对不起啦……”萧潇看着惨兮兮的穆鸿,一边忍笑一边低声道歉,她真的很想笑啊,可那样未免太没良心了……
君未澜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抬起手来对着穆鸿挥挥:“穆大护法……哈哈……快去换一身……哈哈哈哈……”
穆鸿一脸郁闷地将手中蜜饯放在一旁桌上,转身就出了月堂。
……
天色已然大亮,穆鸿一路走来,所过之处的黑衣人都是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还好他地位高,要不不被嘲笑死才怪,穆鸿想着不由加快了脚步,他还是尽快回去换下这身衣服再说。
越不想遇见谁就偏要遇见谁,转过了个弯,穆鸿便看见风宫耀和枫兰邪有说有笑地走来。
“穆鸿?!”枫兰邪看到穆鸿“凄惨”的模样,瞪大了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风宫耀的冰块脸都变了色。
穆鸿低下头长叹口气,又抬起头来:“我跟你们说,三护法啊……你们以后最好躲她远远的!”说完就一溜烟走远。
枫兰邪看着穆鸿的背影只觉一阵好笑,这穆鸿,定是被那小丫头整了吧……
风宫耀却是一脸不自在,他又想起了醉香阁的糖葫芦,不自觉地就握紧了拳头。
……
月堂里,萧潇端着药碗一脸尴尬,只能不好意思地伸出手:“蜜饯……”
君未澜邪魅地笑:“刚刚不知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用呢……”
“是你跟我说苦的!又没告诉我还酸涩腥……不给……那我不喝了!”萧潇把脸一扭,看你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闹了……再不喝药就凉了。”君未澜温柔一笑,捻起蜜饯送来。
这还差不多嘛……萧潇张口把蜜饯吃下,喝了一口汤药,果然好多了。
君未澜收回手来,刚刚指尖上温暖柔软的灼热感让他忍不住心跳加速。
萧潇喝完了药,一本正经地看向君未澜:“那把匕首,有什么特殊的吗?那个楚离轩,又是谁呢?”
君未澜笑了笑:“这些……没什么,你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他了,不是么?”
萧潇看着君未澜勉强的笑意,心知这其中必有隐秘,不过君未澜不愿说,她也不想再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