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剑名为——贪月。”蒙面男子鞠一剑礼,显然是认真了。江湖剑士交手自有一套礼数,这是每个剑士都知晓的,问剑前先行剑礼,互报来路、名姓和剑名,只是剑名可有可无,毕竟剑的名声都是打出来的,无需多言。这蒙面男子到头来都不肯说其名姓,可见要么是不能说,要么是没有,因此只能报了剑名。
不过贪月剑,在剑器排行榜上也是留了名的,若是风随意在此,就能说出个一二来。贪月剑,剑器榜七十九,所持者不明,其剑身修长,通体白亮,看上去与普通宝剑无异,但若月光溅上则剑身变黑,如吞墨一般。其成名招为“吞月化雾”,任何剑招借助月光才可达到最大威力。
只是今夜云层厚重,遮掩了月色。
舟怀剑见此,亦报上了剑名:“在野。”
“从未听闻。”蒙面男子摇了摇头,说着一个事实。
“将会扬名。”舟怀剑回道,语气平静无波,像是在说着另一个事实。
“那便让我见识下,你的在野。”蒙面男子将贪月负于身后起手,嘴里念道:“招月!”他以剑舞,在身前画了个月牙,复推出,月牙有形,直奔舟怀剑而去。
剑气化形!舟怀剑心里一惊,竟是阿爹提过的剑气化形,阿爹说这需要许多年功底才能使出,他一直不服,却也一直使不出。如今得见,也算受教了。
风随意心下想着,手上也不曾慢半分,他将剑转到左手,使出“天圆地方”。
一阵剑气激荡,小鼠揉了揉眼睛,再睁眼,只见舟怀剑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处。舟怀剑确实是毫发无伤,只因这道月牙形的剑气如春风化雨,软绵绵的,并无威力。舟怀剑有些诧异,刚想问:“你这……”
就见蒙面男子抬头望了眼天,复缓缓道:“月亮出来了。”
舟怀剑亦抬头,是,刚刚还被重重云层遮掩的天突然亮了,月华倾泻而下,照在大地上,亦照在了贪月剑上。只见墨色翻涌,一瞬就覆盖了贪月剑。
舟怀剑隐隐感到压力,不过这样才有意思,这样就可以试试他新悟的“千秋风雨”了。之前在与“独狼”对剑时,舟怀剑也算用过一次“千秋风雨”,只是那时他还不能完整使出“千秋风雨”,因为他总以为“千秋风雨”是杀招,要完全放开打。但在风随意说“是啊,我小时候看了很久,才学会”时,他突然顿悟,是他一直没仔细拆解过“千秋风雨”,只是小时候见阿爹使出来的“千秋风雨”,如山如海,压得人喘不过气,所以他一直觉得“千秋风雨”就该是那样的,但行者剑法本就不拘于任何形式,可攻可守,可进可退。
在风随意没说之前,他本以为赌博必然是靠运气或者诡计,没想到风随意靠的居然是观察,他这才意识到,他练剑之时,也曾陷入固有思维,认为观察才是最重要的,但观察固然重要,有时也需另辟蹊径。他要摆脱阿爹的“千秋风雨”,才能创造出自己的“千秋风雨”。
“吞月化雾!”蒙面男子持着通体墨色的剑念道,他没有动,只是开始在月下挥剑。
舟怀剑感觉到随着他的挥剑,周围的剑气愈来愈浓,渐渐地,竟使人看不清周围景色了,只有雾气,满是雾气,仿佛回到了鬼方城的那个夜晚。
这就是“吞月化雾”吗?但这雾气也没什么威胁,只是让人看不清罢了,难道还有后招?舟怀剑如是想,不由得提高了警惕。然而等了很久,都没见贪月再次出手。不对,没有后招,这雾气有问题!
舟怀剑感觉寸步难行,因为这雾气缠绕他的手脚,不知不觉间竟已将他整个都缠住了,他握着在野,却没法使力,他根本挣不开这雾气。这才是“吞月化雾”,雾才是关键。
“死在这无尽的月雾中吧。”蒙面男子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舟怀剑挣扎着,却始终挣不开这浓雾,力量也在一点点地流失。呵,他本想用剑破局,却没想到居然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该死的,这次不会要栽了吧?
小鼠在假山后面,只知道在蒙面男子使出“吞月化雾”后,舟哥哥就突然站在原地不动了,他好像拼命想举起剑,却始终不行,可是明明没有东西在阻拦他啊。那个蒙面男子还在舞剑——就在舟哥哥面前,舟哥哥是看不见吗?
另一边,被舟怀剑意外救下的秦北也与小鼠有相同的疑惑,他叫了舟怀剑一声,舟怀剑也没有理他。
“大侠,大侠你怎么了?”
蒙面男子脸上掠过笑意,只是无人能看见。他想,没人能挣脱出贪月剑制造的“月雾”,唯有等死。毕竟这雾一可障目,二可使人意志消沉,三可使人自刎于其剑下。要问为什么,其实他也说不清楚,师父传他剑时就道,此剑邪,能障人眼目,迷人心智,但自己亦会受损,轻易不要出手。但不使出这招,他根本打不过眼前之人,他能感觉到,此人刚与他交手时,甚至没有用尽全力。这个人很强,但在贪月剑面前,又能如何呢?哈哈哈哈!
蒙面男子见舟怀剑的头低下三分,手中的剑也慢慢举了起来,不由得笑出声来,他想,此人是要举剑自刎了吧!
舟怀剑确实是要举剑,却不是如蒙面男子所想,他的口中念道:“破!”
舟怀剑右手抚剑,血染剑身,他的眼目有一瞬的清明,借着那一瞬,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然后,他终于举起了手中血剑,使出了他的“千秋风雨”!
在野在他手中变幻出了数个剑形,后急奔贪月而去,蒙面男子一惊,用尽全力想挡下这一击,但那数剑却在靠近贪月时又合为了一剑,直接贯穿了蒙面男子,蒙面男子双眼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此人怎么会破了他的“吞月化雾”?
“你……”然而他说不出再多话了,血堵住了他的喉头。
“邪剑当诛!”舟怀剑道,他终于睁开了眼,看着地上被他贯穿心口的那人,他蹲下身来,从那人手中轻易抽出了贪月剑,复道:“你还有什么话吗?”
蒙面男子呕出一口血来,用手蘸着在地上划出两个字,复倒头睡去,再也醒不过来了。
舟怀剑看着那两血字——周余。
“我知道了,我会给你立碑的。”舟怀剑向地上人鞠了最后一次剑礼。
PS:有些没讲清楚的下章就清楚了,关于舟怀剑怎么破了那招的,为什么要杀周余,为什么要给他立碑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