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一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雷首城在日光的普照下显得格外光明,此时风随意还没来到雷首,但日光所不能及的地方却发生着他所不得见的黑暗。
雷首城内的一处宅邸,地处闹市僻静处,看似一座荒宅,此刻其中一间房内却有两人在进行着密谈。这间房背光而建,房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小桌和一把椅子,左边有扇开着的小窗,日光艰难地挤进来,在桌旁坐着的两人手背上逗留。
若问一把椅子为何有两人坐着,只因其中一人是坐在轮椅上。那人肤色苍白,在日光逗留下的手背白得近乎透明,青筋都清晰可见,若是后来的风随意在这,想必一眼就能认出他,坐着轮椅的病弱少年——申诩。
申诩咳嗽两声,对对面人道:“你的药做好了吗?”
坐在申诩对面的那人,肤色亦是白皙,却不似申诩那种病态的白,而是一种近乎纯净、无暇的白。特别是他披着一身玄裳,整个人似住在阴影中,面容却美如神祗,让人看一眼就想低下头去,不敢再仰望。而整个雷首城中,几乎除了申诩,无人得窥其面容,只因他是传闻中神秘的常乐楼主。
常乐楼主回道:“还是半成品。”
“缺的那味药你还没找到?”
“快了。”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物,置于桌上,是一个很普通的盒子。“这是最接近成品的一颗。”
申诩拿起盒子,打开,盒中丝绒之上静静躺着一颗通身血红的浑圆药丸,申诩将其取出,对着窗外日光看了一番,口中直道“甚好”。血红药丸置于日光之下,药丸中心竟显现一只眼睛,一只与常乐楼主额上第三只眼一般无二的眼睛。
“这看起来就是成品……”申诩感叹道。
“成品没有副作用。”
“那这颗的副作用还同以前一样——用后功力尽失吗?”申诩将血红药丸放回盒中,盖上。申诩之前见过那些吃下半成品药丸的人。他们的双眼会变得煞红,理智全无,功力暴涨,但半个时辰后,就会突然脱力,变得白发苍苍,连同原本的功力尽数消散,故而它只是个半成品。他很好奇泛空生口中的最接近成品的药,究竟会有怎样的药效和副作用。
申诩口中的泛空生,即是眼前人,眼前的常乐楼主,“会死。”
“呵,这般厉害,你找人试过了?”
“找了,还没试完。”
“怎么说?你不是直接喂药试的?”申诩好奇,什么叫没试完。
“只成了这一颗药,就是你手上那颗,我磨了一些药粉下来,溶于酒中,那人已经喝了一个月了,但药效不是很稳定,还看不出什么。”泛空生不疾不徐地说了一长串话,终于让申诩明白原委。
“那你怎么知道会死?那人应该还没死吧?”申诩又问。
“我的药”这次泛空生只说了三个字,申诩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自己炼的药,我知道”。
申诩有些无奈,泛空生这个人,于炼药一途很狂,长得也很奇怪,申诩曾问他是哪里人,因为他看着不像中原的,但他却道“炼药,不谈别的”。申诩只好作罢,他是哪里人,他在中原有无亲故,之于此类,都是小问题,只要他能一直为我所用,就够了,申诩如是想。
“那今日便散了吧,等到时我找人试了这药,再告诉你。”申诩收下盒子。
申诩走后,日光偏移到了泛空生面上,光影间他的神色看不出悲喜。
(此处有空行)
早秋的头一日,还是那处背光但是有些许光亮的房间,只是今日恰逢阴天,云层密布,房内两人坐在桌前,都像是被阴影环抱。
这次,是泛空生先开的口:“缺的那味药,找到了。”
“那能做出成品了?”申诩挑眉,显然是来了兴趣。
“有,就可以。但那东西并不好得。”
“只要在雷首城中,没有什么是不能得的。”申诩自负道,泛空生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申诩这番话虽然狂妄,可说出来也无人会真的反对,申家这些年据霸雷首,势力之深非常人可知。
“所以,是什么东西,让你都说不好得?是物难对付?还是持物之人难对付?”申诩又问。
“都难。”他看向窗外阴云,看了一会,才接着道:“那样东西不好对付,最好还是能让那人心甘情愿交出来。”
“是什么东西?”
“你不用知道。”
申诩顿了顿,“那东西在哪?”
“北边小巷,邬姓人家。”
申诩得到消息后再次离去,独留泛空生一人在房中,他就静静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窗外下起了雨,他才出了房,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入了雨幕。
萧萧秋雨,成为这场密谈的奏鸣曲。
(此处有空行)
依旧是早秋,此时却是月上眉梢,小窗内透进一缕月光,正照在泛空生面上,皎洁月光下,他的容貌更似天人,还是一副无悲无喜的面容。
这次是申诩从袖中掏出了——一个漆黑的小瓶,内里有什么无人能知,除了对坐着的两位。
“你要的东西给你拿来了。”申诩道,“还真不好拿啊,我没让他心甘情愿地交出来,但总归是全须全尾给你带回来了。”
泛空生拿起小瓶,将其贴在耳上静静听了一会,“嗯,那人怎么样了?”
“打死了啊,不识相的东西留着何用?”申诩笑道。
泛空生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至少申诩看不出来,申诩本觉得泛空生与那人应是熟人,但泛空生这个反应,他真是辨不出什么。
“那人死了。”泛空生静默一会,突然出声道。
申诩还以为他在确认那人是否死了,便道:“真死了,我骗你不成?”
“我说试药那人今日死了。”
“试药?你是说喝酒那人?”
泛空生略微点了点头。
“是因为副作用?”
“不止,还有一些别的刺激。”
申诩点头,“哦,还有一事,我的人打听到顾净来雷首了。”申诩见泛空生有些许疑惑,才反应过来,道:“哦,忘了你不知道,顾净是个商人,大商人,他来这里肯定不怀好意,说不定会影响申家……还有常乐楼,我们或许应该早些应对。”
“与我何干。”
“他要是毁了申家和常乐楼的生意,你还能这么轻松地炼药?泛空生,你最好清楚,关键时刻,我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申诩拍了桌子,平时他对泛空生很是尊敬,但是这种时候,可不能由着泛空生。
“嗯,还有事吗?”
“没了。”
泛空生起身便走,这次是申诩愣愣地在房内待了片刻,也才离去。
申诩若是不提申家与常乐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还好,因为泛空生只顾炼药,也不会想那么多,但现在申诩提了,泛空生也想了——
他想,如果申家真的毁了,该怎么办?他现在不是一定要待在雷首城了,毕竟东西已经找到,去哪都可以,只要不是……邬族人所在之处。
PS:嗯,我终于把常乐楼主的名字揭开了,这个名字之前在申诩的章节里其实提到过,不过我估摸着你们不记得。
至于,独狼和碧螺的架,晚点再续上,这里插播三则密谈,都很重要哦,信息量很大,你们慢慢消化吧_(:з」∠)_提醒一下,喝酒那人我之前写过的,你们知道是谁的吧,虽然没明说?
还有“接头”那章改了一下,只是把原来想的族名改成了邬族,因为原名字太难记了,我自己都记不住,原来叫纳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