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名是个司机,他不记得自己从南到北的跑了多少回,总之从二十五岁开始,贷款买了这辆大货车之后,他辛辛苦苦一直在这条道上来回跑了四年。
二十九岁的周大名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从来都不信,即便他是个开车的,也从来不相信那些鬼神迷信,这些年来南来北往的拉货,他也完全是一个人单干的,虽说开始的时候曾经遇上几次路上的小混混将他拦截下来要收一些乱七八糟的费用,但他也明白在路上跑的始终要结交这些人,便老老实实的花一些钱孝敬着这些路上的小神,何况这些钱并不多,而且还能保他来回一趟不会受到任何阻扰,几年下来,甚至与这些人都混的熟络了,经常还来回帮这些路上的小神们带一些南方特产或者北方特产。
所以,在这条路上,来回跑了四五年的周大名不信鬼神,他只相信不出车祸他就能下去,而且头一年他刚结婚,老婆最近也快生了,他是个老实人,不想大财,只想踏踏实实的养家糊口,每次出车之后都平平安安的回去。
然而,今天周大名不信鬼神迷信的心态终于动摇了,真的动摇了。
就在出了库伦哈尔市半个多小时之后,在这条草原中央宽敞高公路上,他记得这里晚上的时候车辆很少,虽然空旷了点,但对于不信神鬼迷信的他来说并不会感到害怕,可是就在刚刚,他看到身边一道银色的幻影突然嗡地一声窜了过去,当时就吓了他一跳,接着看清楚之后便骂骂咧咧的骂道:妈的,有钱了不起啊,在这高上飚车,老子诅咒你翻车话还没说完,周大名就觉得背后一股浓浓的寒意从背脊直接上传到了肩头,再到脖子上。
前面,那道银色幻影刚刚从周大名这辆货车旁边过去,周大名也刚刚低声诅咒的骂出声,就听见噗地一声爆破声在这平原之上如同炸弹爆炸一样轰然传开,然周大名正心惊肉跳的以为对方是受到自己的诅咒而要撞车的时候,就见前面那辆银色的车子似乎在减,然后,在那声爆破传开之后,他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隐隐间,那辆银色跑车车顶上,似乎有一道看上去黝黑的身影正傲立在上面,然后,那辆银色跑车似乎承受不住那车顶之人的重量,这个车子突然矮了一截,然后四个轮胎爆破,车子底座直接在高飞奔的情况下与地面高公路做了亲密的接触,无数火星就如同钢铁加工厂里面的磨轮在修饰钢铁一样从车底下面飞溅出来,整个银色小跑车四周都迸射出无数的火星。
周大名几乎本能的踩了刹车,一双瞪圆了的眼珠子之中,就见前面那辆银色跑车失去了轮胎后整个车身底座在公路上急剧摩擦,出尖锐的摩擦声,火星飞溅中,虽然距离有四五十米远,但周大名都已经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钢铁与地面摩擦之后产生的那种炽热的烧臭味道。
轰隆
一辆豪华的银色跑车,就这么在与高公路地面摩擦出二十多米远之后,突然火光冲天,整个小车直接被掀飞向高空,滚滚火焰冲天而起,价值数百万的跑车就在这几十秒的时间内瞬间炸成废铁。
周大名惊讶无比的擦了擦眼睛,似乎,就在那辆豪华跑车爆炸的时候,车顶上的身影似乎冲天而起,消失不见,更好像是那辆小车中突然也有一个影子飞了出来,总之这一切生的太突然,对周大名来说,实在太震撼了,这样的场面,他只在好莱坞大片中看见过,因为中国人拍片是舍不得炸掉这么一辆豪华跑车的,而周大名更没想到自己随便,呃,就这么随便诅咒了一句,那辆跑车没有撞车出车祸,却比撞车出车祸撞毁的更加凄惨
当鲜于冶感受到车顶有个平稳的呼吸声之后,他便预感到危机的来临,紧接着,车子的轮胎爆破,然后车身整体向下落去,底板直接与道路摩擦,他当然知道危险来临,然而以他的修为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击的动作,他想要冲开车门出去,却突然现这辆车似乎全部被强大的劲气包裹,根本不许他冲破出去,就这样,他全身真气护住要害,以他的修为,即便车辆爆炸也伤害不到他,他必须得等,等一个最佳时机冲出这车子。
当车子被爆炸的劲气弹飞向高空的时候,鲜于冶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因为车顶那股将整个车身包裹住的束缚突然消失,而也就在这一瞬间,鲜于冶白色的唐装衣袖中寒光一闪,车前的挡风玻璃应声而碎,他宛如一个仙风道骨一样的散仙,在爆炸的滚滚火焰之中冲天而起。
鲜于冶冲天而起之后,他丝毫没有去探寻刚刚在车顶的敌人,而是迅折转方向冲入草原之中,他的反应与动作明显让虚空中的另外那人微微吃了一惊,随即轻笑道:不玩玩就走,多没意思。
然后,茫茫夜空之下,浩瀚的草原之上,一白一灰两道身影宛如流星划过天际一样在虚空中腾飞追逐。
前面的鲜于冶断然没料到今天刚刚要去南方办事就会遇上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他逃跑并非代表他害怕,而是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在车祸现场与这人折腾,否则以他的长相,稍微被人认出来,只怕鲜于纯的身份就会受到质疑,这对他鲜于家族非常不利,因此要动手也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既然对方是来找他麻烦的,想必不会放着他逃走而不追赶。
正如鲜于冶所料,对方紧紧尾随在他身后追了过来,鲜于冶一路上将鲜于家族在草原上修炼出来的那种绝世轻身功夫挥了出来,以他目前的修为,腾空虚度中再使用上这种绝世轻功,度之快当真可以用闪电来形容,而在这样的度之下,背后追赶的那人也强悍的很,竟然能够紧紧尾随而来,这让鲜于冶吃惊的同时嘴角也露出一丝冷笑来,因为对方虽然能够跟得上他,却似乎无法拉近距离。
他刚刚在车上就感应过对方的修为,虽说没有任何结果,但现在看来,只怕对方修为也只是与他在伯仲之间,或者稍微强上一点,否则修为比他强大的多的情况下,即便他有家族的绝世轻功,也无法摆脱强者的追逐,因为他心里非常明白,自己的修为已经达到那种瓶颈关口,如果对方修为比自己高一筹,只怕已经达到了武道界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破碎虚空境界,而达到那种境界的强者想要杀他鲜于冶,只怕根本不会给他逃这么远的机会。
只可惜,鲜于冶的目光还是稍微短浅了一点,不,只能说他太轻视了背后之人的修为,或者说太小看了背后追赶之人的心思,他想要在一个安静的地方解决问题,后面追赶之人又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呢
似乎,已经够偏僻了吧
鲜于冶正准备停下来的时候,背后那人幽幽说了一声,他心头一紧,只觉得强大的气息突然越来越近,然后,眼前一花,头顶一道灰色身影陡然窜过,他猛然停住身形,面带惊讶骇然神色,只见前面,对,正是他身子的前面十多米外,一道灰色身影傲立于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有些冷,北方草原上,晚上温度很低,鲜于冶一双目光闪烁着精锐光芒,从那条缝隙中看向前面的灰色身影,他目光如刀,直射在对方脸上,只见这人二十多岁,一脸萧然,嘴角却挂着一个很自然的弧度,似乎他那嘴角天生就是微微上翘着的,带着那么一丝天生就有的笑容,夜空下,他穿的应该是紫色衬衣黑色裤子,只是在夜晚看上去,他就像一个灰色的身影笼罩在夜幕之下。
卫景风
鲜于冶唯一能想到的名字就只有这个,在他的记忆中,中国古武界的修炼高手,年轻一辈中,似乎只有最近一年来崛起的卫景风才有这样的修为,而且也只有卫景风才与他鲜于家族过不去而一出面就迫他到了这等境地。
你是,鲜于纯对面那男子微微笑了笑,最后却自问自答的摇了摇头:不,我差点忘了鲜于家族双生子的几率非常高,你应该是鲜于纯的影子,否则以鲜于纯的身份,他根本就没空暗中搞这些活动。
鲜于冶轻哼了一声,卫景风刚刚直接过他,所展现出来的修为已经很明显比他强上一分,但鲜于冶心中虽惊,又岂能怕了他冷哼道:你对我鲜于家族很了解。
那年轻人笑了笑,点头道:当然,其实在半个月前,我虽然也听说过北方鲜于,但从来没想过和你们成为敌人,我甚至多次想过将来要来北方拜访你们,和你们做永世较好的朋友。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道:只可惜鲜于家的门坎太高,看不起卫某这个江湖后辈,还直接去东洲市给晚辈下了战贴,这让我一度好生失望。
鲜于冶眯着的双眼似乎射出一丝笑容,嘴角轻嘿了一声,冷笑道:似乎是卫三公子先下手的吧,我鲜于家的人在东洲市办事,可能得罪了卫三公子,结果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说起来我们事先没给卫三公子你打招呼,的确是我们的不对,但并非要与你为敌的意思。
卫景风没想到这家伙这个时候竟然还说这种场面上的客套话,眉头微微一扬,笑道:哦这么看来,鲜于家族不想与卫某为敌了
鲜于冶略微沉吟,点头道:我鲜于家族蛰伏西北之地已经非常满足了,不想再对外扩展,因为现在年代不同了,不可能再出现灰色实力统治全国灰色产业的情况出现。
卫景风闻言轻笑一声,点头道:看来,你比你那大哥以及你家族中那些作出决策的人要聪明得多。
鲜于冶听了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否卫景风说中了他的心思,但他并没有反驳,沉默了一会,看着卫景风道:你是来杀我的
卫景风很老实的点了点头:因为我不杀你,你就会威胁到我的人,虽然你比你家族中那写作出愚蠢决定的人聪明一些,当相对我那些兄弟来说,我还是觉得死了你要比死了他们能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鲜于冶朗声长笑,点头道:不错,死了我,总比死了你的手下好的多,其实自从听说南方出了一个修道中的天才人物卫三公子之后,武道界中的这些高手们,我想谁都想与你见一见,看看你究竟有没有值得别人如此夸奖的真实本事。
卫景风点头道:应该,有吧,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让你死的很瞑目。
哈哈哈,好猖狂的卫三公子,虽说你修为似乎已略胜我一筹,但想要老夫的命,你还真得多拿出点本事才行。
鲜于冶全身气机暴涨,整个身子如同一个鼓风机一般,宽松的衣服裤子猎猎作响,虚空中一股浑厚的内劲劲气如滔天巨浪一样从他身前向着外面辐射出去,卫景风身子微微一晃,心中亦是暗自一惊,这人修为之强,竟已达到了天级后期的后阶段,几乎要到了堪破武道中最后一道门坎的地步,鲜于家作为西北最大的古武家族,果然与苗家和唐家一样,藏龙卧虎,只怕此人在鲜于家族也是一等一的高手了。
卫景风猜的不错,鲜于冶的确是鲜于家族罕见的武学奇才,修为之强,在整个家族足以跻身前五左右,而鲜于家族雄踞西北大漠之中,与南方的苗家和唐家不同的是,唐家与苗家这些年来都有争斗,许多有天赋的年轻人都在早年因为家族的暗中拼斗而死去,相对来说,鲜于家并没有武道界中的强敌,多年来养精蓄锐,家族下的武道顶尖强者的整体实力丝毫不必苗家与唐家弱,只是有一点让鲜于家族堪忧,那便是据说百年来,鲜于家族都没有出现过破碎虚空境界的绝顶强者了,而缺少了这等级别的强者,鲜于家族明显就弱了一个层次,但是,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的,因为鲜于家族没有武道界的仇敌,所以外界都不知道这个家族究竟有没有那样的强者诞生,这只是一个谜。
鲜于冶,作为鲜于家族一只手就能数出来的绝对强者之一,他与鲜于纯一样,其实也已经五十七岁了,只是早在四十岁左右就突破了天级境界,这十多年来长相基本没什么变化,还保持着中年人的成熟与健硕。
鲜于纯一旦真正动了杀机,全身气机暴涨,战意疯狂飙升的时候,卫景风也感觉到了这个人的强大。
与其说卫景风足以击杀突破破碎虚空境界的高手,但他自身的修为却还没有堪破最后的那一道坎,战斗力上是拥有击杀刚刚达到破碎虚空境界不久的那种强者,但他自身的修为上,却似乎还没有突破到那种境界,还差那么一小步,因此鲜于冶虽然吃惊于他刚刚展现出来的度,却也只能从他身上感应到与自身差不多的能量强度,所以他才会飙升出这种强大的战意,甚至还打算与卫景风这场决斗来得到启,跨过最后那一道坎。
相对鲜于冶疯狂的战意来说,卫景风所表现出来的则是无尽的杀意,是的,鲜于冶虽然强大,但卫景风连更加强大的人都挑战过,所以面对鲜于冶,他没有太大的战意,有的仅仅是无限的杀意
嗡
一声龙吟,玄青色光芒闪烁中,卫景风右手中一柄玄青色长剑斜斜指向地面,嘴角依然勾勒着那丝仿佛天生就有的笑容,眉宇间却杀意盎然,一双忧郁而深邃的眸子中迸射出带着几分暴戾和炙热的血丝,这种状态,或许卫景风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这种表情对敌人来说是多么的暴戾可怕,那眼神与眉宇间的萧杀情绪,足以让每一个对手心中产生一种强烈的戾气与不安。
似乎,天地间的戾气都在这一刻聚集在了卫景风的眉宇之间,全部凝聚在了他双眼之中,一双明亮的眸子,渐渐泛着一丝血红光芒,笑容不在温柔,仿佛是天地间最邪魅的冷笑。
这是生死之战,倘若你想靠这一战跨破最后那道门坎,我不得不善意的提醒一句,先照顾好自己的小命
卫景风声音也变得没有感情,倘若现在熟悉他的人看到他这种模样,一定会觉得他完全变了个人,一定会感觉到他好陌生,因为现在的他,似乎全身上下都带着一种让人不怎么舒服的邪气,对,邪,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现在的卫景风
鲜于冶面色凝重无比,他哪能没感受到这充斥天地间的戾气,当卫景风手中那柄玄青色长剑出现之后,眼前的卫三公子就变了,天地间也似乎变得昏暗了许多,一股让人排斥的戾气笼罩四周,鲜于冶心头一动,凝视着卫景风沉声道:你坠入魔道了
卫景风闻言轻嗤一声,冷笑道:又是一个以正道自居的虚伪家伙,正魔之分,不是自以为是正道的人能随便划分的,在我眼中,你们与我为敌,我就是正,你就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