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睡梦中,一种奇怪的声响传入了元化星的耳中。这种响声,像是有人在远方敲着战鼓。
元化星猛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她站在一片黑灰衔接的大荒之中。
天地间弥漫着薄雾,带着冰凉黏/腻的感觉,裹卷在她的四周。
元化星朝发出声响的方向望去,朦胧间看到那里似乎有一大片冻结的湖面,湖边都是大小不等的黑灰色砾石。
这里的色调冷淡而灰暗,看上去犹如荒芜的异星。
她朝那边走了过去。冰冻的湖面光滑几乎没有杂质,如果不是看到边缘有一些碎裂的冰花,倒是看起来像是一块透明的巨型玻璃。
元化星没有感到寒冷,她的所有感知也似乎淡漠迷茫。
咚咚的声响是从这湖心位置的冰面之下传出的。
这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驱使她踏足于上,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要去干什么。
黑暗从底部透过冰面,使得整个湖面呈现出妖异的暗色,让元化星恍惚间感觉自己悬空于深渊之上。
她停下了脚步,她能感到有什么在冰面下涌动。
她垂眸向下望去,一个微弱的小光点映在她的眼瞳之中,以极快的速度眨眼间从下面的那片黑暗里逐渐变大。
“咚~”
冰面的震感无比强烈,元化星身体也不由的晃动了下。
接着冰面出现了数条裂纹。她摆稳身体,她往那交错的冰面裂纹之下望去,一条区别于黑色的狭长缝隙慢慢张开,一只巨大的红色兽瞳从湖下凝视而来。
惊骇的情绪陡然在脊背爬升,但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觉却在血管之中滚动。
与此同时,一种带着强烈意味的言语,尖啸般的在她的脑中无限扩散震荡。
“星耀且灼热,沸腾并颤动,星海归位,黑星不在,迎吾归来,迎吾归来,迎吾归来,......,......。”
元化星感到眉骨像裂开一样剧痛,耳中像有人揉搓着一团塑料纸一样嘈杂。
在错愕间,她脚下的冰面碎裂崩塌。
她没有做任何挣扎,随着冰碎落入了湖水之中。
她的眼睛睁着,在那水中的漆黑之境看到,混杂着无数冰块的前方,一只巨大的黑角向她冲来。
“咚~”
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元化星猛然睁开了眼睛。
飞机的起落架刚接触到地面,顾雨在旁边疑惑的看着她。
元化星抹了一下额头渗出的冷汗,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梦。
她坐直了身体,朝后面看去。
冷戎组长依旧睡着,但眉间拧着,看起来也不像是在做什么好梦。
苏轶一直没有睡,正在往包里放文件报告。
飞机落地已经趋于平稳,在滑翔一段距离停下,就可以下机了。
“苏轶,把组长叫醒吧!”
苏轶离冷戎组长比较近,他轻轻摇了摇组长的手臂。
“组长,组长?飞机到了,一会下机了。”
冷戎没有醒,依旧皱着眉,闭着眼。
苏轶又叫了几声。
元化星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见组长没有醒,她迅速把安全带解开,起身到了组长近前。
冷戎组长的额头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组长,醒一醒。”
冷戎依旧没有睁眼。
苏轶也觉得不太对,有些疑惑的跟元化星对视了一眼。
顾雨此时也走了过来。
“组长怎么叫不醒啊?他没事吧?”
元化星伸出手,刚要拨组长的眼皮,她想看看组长的眼瞳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化。
然而手还没
碰到组长的眼皮,冷戎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
那眼神里一点都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反而有些漆黑深邃,这让元化星的手不由滞住了。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元化星感到组长身上带着一种陌生的气息。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把手收了回来。
顾雨倒是没有感觉什么异样,她认为组长肯定又是故意逗大家呢。
顾雨本想要调侃几句,却突然想起眼下的状况并不适合开玩笑,她忍住了话头,知趣的闭起了嘴。
苏轶看着一言不发醒来的组长,关切的问道:“组长,您感到哪不舒服?您一路都没醒,刚才叫您也不醒,您...”
冷戎回过脸看着他们,露出了熟悉的不着调笑容。
“你们不会以为我装死呢吧?我只是睡懵了。”说着他伸了个懒腰。
“这觉可睡好了,有精神喽!”
元化星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但她说不上来是什么。
飞机已经停稳了,顾雨先出去了,她一直没有理元化星。
元化星跟在了顾雨身后,她在走出机舱的瞬间,回过头又看了眼冷戎组长。
组长还靠在椅背上,那表情分明在想事情。
元化星心里生出一丝不安,难道组长和三组那些人一样,已经生出了什么幻象了吗?可是组长为什么不说呢?
元化星带着疑问,走出了机舱。
十月的额济纳旗,正是大漠秋色浓烈的时候,到处都是美不胜收的景色,全因那里生长着一种古老的树种——胡杨。
言局长给苏轶传过来筛选寺庙的位置信息,是属于‘阿拉善盟额济纳旗达来呼布镇的乌苏荣贵嘎查(村)。
而额济纳旗的胡杨林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正好位于该‘嘎查’。
行驶的车窗外晨光四起,远处的胡杨林隐隐绰绰地映在绚丽的朝霞之中,色彩和光影交替,让顾雨逐渐沉醉在了这美景之中。
唯一不足的是,去往的这个地方,路面坑洼不平,车辆颠簸到顾雨的头几次都撞到了车顶上,屁股也被颠的生疼。
她不由的抓住了前面的椅背。
“师傅,还有多远啊?”
这个问题,其实元化星和苏轶也很想问。
开车的师傅是位中年人,他笑呵呵地用内蒙普通话说道:“不远了,快到了,这里的路都是土路,有些颠簸,你们在坚持坚持。”
冷戎在副驾驶上坐的还挺稳。
“师傅,召庙和寺庙有什么区别?您知道吗?有啥说法没?”
师傅还是笑呵呵的,“这还有什么说法,召庙是藏传佛教,里面是喇嘛,都是庙,都是供的佛祖。”
冷戎哈哈的笑了,“也是也是。那乌苏荣贵的这个召庙,您知道有多少年的历史了?”
“这个召庙年代可远啦,好像元朝攻占‘达拉浩特’,就是黑城的时候就有了。
这个召庙可神了,历经了快千年也没被毁掉,里面还有活佛呢。
据说这座召庙专门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建的。”
冷戎哦了一声,“什么东西这么凶?建一座庙镇压啊?”
师傅边开车边说道:“这个吧,跟我们当地的一个传说有关,但是哇,传说是传说,可不能当真。”
“不当真,您给讲讲。”
师傅说道:“不知道是哪年哪月,在我们这边的沙漠里,有那种探险的队伍,发现了一个幽灵村。”
冷戎饶有兴趣的摸着下巴,“幽灵村?”
师傅点着头。
“我虽然是没亲眼见过这个村子,但是在那之后,一些在沙漠里探险的车
队很多都遇到过。
当然也不是次次能遇到,很多人听闻后还专门去找,运气好了才能找到。
看到过这个村子的人回来说,那里的建筑都残破很,被黄沙淹埋着,但可以看得出,这村落的范围还不小。
遇到过幽灵村的第一批人,在那村址上发现了一块很大的石头。
石头上刻着一些字,记录着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跟召庙传说有些关系。
那队人把这些字硬给抄下来了,然后回来找人翻译的。
说是在很久之前的古时候,沙漠的绿洲里,莫名出现了一座古庙,庙里供奉着一尊奇怪的神像。
当时的一些游牧民以这座庙为中心,攒建起了一个村落。
村里的人们都供奉朝拜这尊神像,每每祈愿都非常非常的灵验,几乎有求必应的程度。
这个村子也一度繁荣起来。而周边一些人也听闻这件神奇的事,都纷纷想来古庙里祈愿,但被村子里的人拦在了村外,所以很多人都嫉妒羡慕。
直到有一天,有位穿着黄袍的僧人来到了这里,他要拆掉这座庙,毁掉这尊神像。
所有的村民都出来阻止,并且质问黄袍僧人为何要这样做。
那位僧人跟村民说,这座庙是他起的,神像是他立的。
如果大家阻止了他这样做,日后这里必定会因为这座古庙而起祸端,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村民们都清楚古庙非常灵验,那尊神像是他们的神灵,他们认为黄袍僧人一定是那些得不到神像的妄徒派来的,妖言惑众,所以很不客气的把僧人驱赶出了村子。
这件事还引起了轰动,村外的人也都知晓了,但谁也不知道,究竟黄袍僧人是谁派去的,反正众说纷纭。
但是没过多久,路过这个村子的商旅突然传出来一个消息,说这个村落一夜之间爆发了严重而古怪的瘟疫。
染上瘟疫的村民,都变成了全身发绿的脓头怪,满村子乱蹿,见了生人就追。
这件事引起了周边村落的恐慌,生怕厄运波及到他们,也怕那村子里的脓头怪出来咬人。
大伙建议去烧了那里,于是派了几个胆子大的人前去。
那几个人没多久就回来了,说他们看到一支活人的队伍从那个村子里的古庙中出来,向西边走了。
他们壮着胆子进了村,发现村里没有一个脓头怪,只有地上一滩滩的绿水和衣服。
他们进到了古庙中,发现神像的头也不见了。
得知这些消息的人们联系前后,觉得那神像虽然有求必应,但这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
所以他们认为当初黄袍僧人说的是真的,问题就出在那神像上。
神像不祥,那队人取走神像的头,所以瘟疫解除了。
这就是那个石头上记载的故事。
本身这个故事就不可能是真的,哪能有那么厉害的瘟疫,还能把人化成绿水水。
之后我们这民间就开始有了一种说法,把这个故事跟这座召庙联系在了一起。
说这座召庙,镇压着一样东西,那样东西就是那颗不见了的神像头。”
冷戎摸了摸鼻子,“还挺神的哈。那幽灵村会不会就是石头上写的那个村子?”
师傅想了想,“好像不是,那些见过幽灵村的人说,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像古庙的建筑遗址,不过这也需要专业人士去考察才行。
但是我看吧,这石刻上的故事就是一个传说寓言而已,不能当真,不能当真。”
冷戎笑着没有再问什么,他从前车窗已经看到了一大片依山而建的寺庙风格的建筑物了。
他没有想到,这座召庙规模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