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戎嘿地笑了,“里面就算有人,那也不是一般人了,我怀疑那蒙家父子早就是阴舛人了。
我算算啊,北宋到现在,可了不得了,早变大鬯僵了。
一会咱们得小心点,这玩意儿多少年没喝过血了,想必眼珠子都冒着绿光,别突然蹦出一个,怪吓人的。”
虽然冷戎组长像是在开玩笑,但说的却不无道理。
元化星微微转头,看了眼左臂上戴着的皮盒,神情稍显凝重。
毕竟距离她上次杀魃,已经有三年了,也不知道如今成为四阶的她,再使用法器,会有什么不同。
“走吧走吧,这石头房子可古老喽!。”
冷戎边说着边顺着山路往下走去。
向下的坡度很陡,有些不好走,废了点力气,终于走到了石房前。
过了千年,这石房看起来却很完整。
它是由数根石条石块垒砌而成的,石块缝隙应该是由泥和糯米水混合填的,所以过了这么久,看起来依旧结实。
石房只有门,并没有窗,而且结构样貌跟这里的瑶族房屋建筑有明显的区别。
冷戎说道:“这种风格的石房出现在这里还真有点突兀,说不定在宋朝之前就有了。”
顾雨看到,石房的门没有了,只在石头门框的边缘残存着一些痕迹。
冷戎四下打量着,然后往那石屋里瞧去,虽然黑咕隆咚的,但他能看清一些东西。
这石屋只有一间,并不是很大,由于经年无人居住,里面灰突突的,破败的很。
冷戎率先迈步走了进去。地上一层厚厚的灰土,随着脚步的踏入而波动泛开,升腾在空气之中有些呛人,他用手扇了扇,然后环顾屋内。
石墙面依旧能看出颜色,似乎从前被油烟熏过一样,有一种污腻的黑色,并且挂拽着一层黑灰。
靠在右边的墙面还有一张石质的长桌,上面摆满了一些落着灰尘的东西。
这些东西有棱有角,或圆或扁,但并没有因为落着灰尘而让人无法辨别出那是什么,很明显,那都是些面具。
顾雨和元化星也跟着走了进来,而苏轶站在门口,时刻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进到屋里后,顾雨也打量着石屋内的陈设,她迅速的跟脑中回忆的梦境做着对比。
当她看到屋子靠里的一角有一根粗石桩,上面还放着一个黑的不像样的盘子,旁边靠墙还有一张石质长桌,上面鳞次栉比的摆着那些灰尘都无法掩盖其面目的面具时,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在没站到这里之前,她完全想象不到亲眼看到梦境里所见的场景成真,会产生怎样的心理反应。
而此时,这里的东西,正在一步步证明着,她梦境中的事和物,都是真实存在的。
曾经这里,也就是她现在站的地方,梦里的那些事情,都发生过。
她仿佛能再次看到,那个男人戴着可怕的面具,跟着视线拥有者出去的那一幕。
这种冲击感,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顾雨?跟梦境里的一样吗?诶?顾雨,咋了这是?”
冷戎看到顾雨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疑惑地问道。
组长的声音让顾雨回过神来,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安。
“没...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感到有些害怕。”
“害怕?怕什么?”冷戎边说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面具吹了吹。也不知道这些面具用的什么材料,工艺手法大概也很特
殊,居然过了千百年,都没有裂纹,也没有丝毫褪色。
元化星看着顾雨的神情,能理解这种感受,因为毕竟谁的梦境看到的,发现在现实中是存在的,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和惊恐吧。
顾雨稳了稳情绪,小声说道:“我为什么能在梦境里,看到过去的事?看到那个人曾经做过的事?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冷戎把拿起的面具又放回了原位。
“现在能找到这个地方,已经很了不起了。
你个小脑瓜也别再瞎琢磨了,你就是想破脑子,也不会知道的。”
冷戎正说着,突然一怔,因为长桌的最里面,有一副看起来非常特别的面具。
冷戎为何会觉得这副面具特别,全因为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张逼真的人脸。
此时,在这近乎黑暗的环境之中,朦胧地隐匿在灰尘之后,让人乍看,顿觉有些说不上来的惊悚。
冷戎不再说话,一股好奇的欲望,让他伸出手去,将那副面具拿了起来。
他用手指一点点抹去上面的灰尘,那面具的眉眼慢慢显露出来,那是一个人的面孔。
冷戎的眉间微微皱起,眼睛之中露出了一丝惊异之光。
怎么会这样呢?
冷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元化星此时发现了组长的异样。
“组长?您发现什么了?”
冷戎愣了半天,然后缓缓地转过身,将手中的那副面具,慢慢地放在了他的脸上。
在面具显露的那一刻,元化星瞳间一缩,同时顾雨脸色也变了。
让她俩都为之一震的是,那副面具,不止雕刻的栩栩如生,而且那副面容,居然还跟组长一模一样。
顾雨忍不住惊呼道:“组长,怎么哪都有一个您啊?”
面具后的冷戎,并没有因为顾雨的话而回应着,他保持着遮面的姿势还是一动不动,这瞬间让屋子里的气氛生出了一丝诡异。
这种感觉,让元化星突然想起在召庙时的那种怪异,仿佛眼前的人,并不是组长。
元化星不由的警觉起来,有些担心这种傩面具会不会让组长着了什么道。
“组长?”
冷戎的手慢慢移动了下,随后将面具放了下来。
而顾雨在组长放下面具的这一瞬间,恍惚中发现,组长持面具的左手腕上,好像多出了一个圆环。
那正是老堪布送与的那个圆环,后来消失在组长手腕的圆环。
“组长?您手上那个圆环...”
摘掉面具后的冷戎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说任何话,默默地往手腕上看去,同时元化星的目光也移了过去。
可就在这分秒间,组长手腕处哪还有什么圆环,这让顾雨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我眼花了?元元你看到没?”
元化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的确没看到,但她此时更关心的是,冷戎组长到底怎么了?
冷戎摘掉面具后显的有一点呆滞,就像是他刚才经历了什么都记不起的样子。
“组长,您没事吧?”
冷戎抓了抓头皮,有点茫然,“我刚才都怎么了?我怎么记不起刚才干嘛了?”
顾雨一愣,“我天,组长,您还总说我呢,您手不欠,什么都敢往脸上呼。
这么邪性的面具,没搞清楚就敢戴上。”
冷戎低头向手上看去,此时面具在手里,就像是拿着自己的脸一般。
冷戎嘴角微微勾起个弧度,顾雨以为组长对于这怪事能说出什么见解。
然而。。。
“我的脸......咋这么帅。”
顾雨直接翻了一个大白眼,“您能正常点不。
这都啥时候了,不感觉到奇怪吗?这张面具怎么又是您的模样?”
冷戎看着面具,砸吧砸吧嘴说道:“这的确挺奇怪的哈。
我记得韦家峒的布西说,传闻里蒙贵兴从贵州回来,手里有一个面具,面容雕刻的十分逼真,就是这张吗?”
顾雨看了看面具,又抬头看了看组长。
“难道这还是虚霩活佛?可是他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哦哦,我知道了,虚霩活佛来这边传教,被当成神仙了。”
冷戎挑了挑眉毛,“那这活佛活的可够久的,北宋到元末,有点意思。”
冷戎说完后,不自觉的用手摸了摸锁骨窝。
那不久前突然出现的胎记,还有现在这张跟他一模一样的面具,这些谜团,搅动在心中,让他也迷惑起来。
他还想过,会不会自己记不起来的过去,其实跟这些也是有关的,甚至还想过,会不会他就是虚霩活佛。
但是为何又牵扯到北宋时期的这里,他真的无法想明白了。
这个跟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究竟跟自己有何关系呢。
元化星在一旁并没有说话,不知道是错觉还是过于敏感,从组长中诅咒那次开始,她就觉得组长身上,莫名透着一丝古怪,而且这种古怪,好像组长自己还不知道。
顾雨在石屋里又扫视了一遍,十分肯定,这里跟她在梦境里看到的是一样的,连墙上挂的一些物事的残骸痕迹都没动过位置。
“真的好难相信,北宋到现在也有千年了,这里居然保持的这么完整,真是得亏了这撩厬坑传闻,要不是当地人深信不疑,我看这些东西哪还能保存到现在啊。”
冷戎将那副面具放到了背包之中。
“能不信吗?一千多年这里都干旱,要说没旱鬼说出去谁信啊。再说了,这个地方这么穷,又偏远,谁没事干往这跑啊。”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里之所以能保持这么完整,似乎就是等着我们来吗?”
元化星的话,有一种莫名的味道,细品之下,隐隐透着一丝道不清的感觉。
顾雨眨动着眼睛,她觉得,元化星一定是记起虚霩活佛的那些事了。
难道这世间的一切兜兜绕绕,都是被安排好的吗?
这个时候,苏轶进到了石屋之内。
“组长,那块巨石下的确有缝隙,而且没有任何东西堵着。”
冷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苏轶,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化星顾雨,你俩把装备精简下,咱们下去。”
苏轶有些意外,“组长,为什么不让我一起下去?”
冷戎边收拾背包边说道:“本来是想让你和顾雨都在上面待着,但是顾雨她需要带路和辨别梦境里的东西,所以得跟我们去。
巨石底下,还是有一些凶险的。
看这里如此干旱,底下绝对出魃怪了,至于有没有大鬯僵,都是不一定的。
你也知道,阴舛人被大鬯僵吃了的话,就会变成魃怪,一只就很难对付了,万一出意外,即使化星在,也不一定能对付两只,所以你下去太危险了。
为了咱们组的安全和你的安全着想,你就在上面接应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