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如何,找到天机子了吗?”十娘也是刚回来的,一脸的风尘仆仆。
“嗯,这天机子前辈见是见着了,不过却没查出什么来……”,杜若趴在桌上,垂头丧气,百无聊赖之际便掏出袖中的夜明珠把玩起来。倘若这东西正如天机子所说不过一平常的东海珍珠,那她这几日的辛苦不就白费了?
“那既然如此,就先暂且把夜明珠的事情放一放吧!”说着,十娘深吸一口气,神情凝重。
“师傅,怎么了?”
“若儿,我打听到你父亲的消息了!”
“什么?”杜若拍案而起,却见十娘疲倦的眉眼间既藏有欣喜,也有担忧,“师傅,那现在我爹在哪里?消息又是否可靠?”
“若儿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十娘一把攫住杜若的手,掌心凉如玄冰,想必这几日确实是为了这事儿奔波劳累了。“若儿,你可还记得那块刻有‘楚宫’二字的玉牌?”
“楚宫?”
杜若记得她曾从楚明鹤身上扯下一块羊脂玉牌,那东西她一直藏在怀里。后来在养伤的时候,易十娘听闻玉牌的来历,觉得有些蹊跷,便借了去研究。
“嗯,若儿记得!那块玉牌是否跟爹爹的失踪有关?”
十娘颔首,锐眸中倒映着窗外的暮色深沉。
“楚敬天谋反之心早已人尽皆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追查他窝藏精兵和*武器之处。可这个老贼做事太谨慎了,我想尽办法都探不到这个隐秘之地。直到几天前,我派去的细作跟踪刘敢当,就是当今的太尉,楚敬天的心腹爪牙,竟然发现他经常三更半夜跑到自己院子里,然后就没有踪影了。而这个刘敢当身上也随身携带一块刻有‘楚宫’二字的玉牌!”
“师傅是怀疑,那块玉牌很可能就是通向楚敬天老巢的钥匙?”
“不错,而且我怀疑楚敬天的藏兵之处就在刘敢当的府邸里”。
“那爹爹也可能被藏在那里?”杜若颤抖着薄唇,苦苦寻觅三年,终于等到了结果,“师傅,那我今晚就去太尉府一探虚实!”
长夜寂寂,杜若每每想起当日佛堂下那座冰凉的地牢,想起父亲被困于血瓮中就心如刀割。杜百通一生好强,要他形同废物活在方寸间受尽*,那还不如一刀了解了他。
杜百通并非没有办法结束这中痛苦,可当日苟且偷生,杜若相信父亲一定还有夙愿未了。
“若儿别急!”见杜若眸中滚烫的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十娘把那具单薄的身子拥入怀中,其实,她何尝不心疼,只不过她深知莽撞冲动会坏了大事。
“若儿,刘敢当那边我已经派阿福去看着了,如今正是关键时候,那狗贼行事谨慎,恐怕没那么容易被我们抓住把柄。你且再耐心等待几日,把手上的伤完全养好了,到时候再去就你爹爹!”
“师傅……”,杜若轻啃柔唇,涩泪涟涟。迟一点,父亲就多受几分的痛苦。
“若儿,你放心,等我把你父亲救出来,必定会帮你血刃仇人!”
烛光黯淡,师徒俩紧紧相拥,相互慰藉。
六年前,她杜若还是楚家的大少奶奶,锦衣玉食,仆人成群。不过,更准确来说,她是只困于玉栏中的金丝雀,丈夫日夜寻花问柳,对她不闻不问。而夫家的家法严厉,她困于楚府,日夜被训斥三纲五常和妇道礼节,长年都迈不过楚家大门那道*厚重的门槛。
而杜家的悲剧,就在她寂寂度日之中慢慢开始了。
就在楚明鹤在她酒中下毒的前三天晚上,楚敬天就派人屠了杜家满门,当时杜家早已因为经营惨淡而没落,唯有几个早年告老还乡的老仆幸免于难。而那时杜若对家中的窘况还懵然不知,因为,她与父亲的书信都被楚敬天截下了。
与十娘相认后,杜若才知道当年屠她满门的竟然是当日要取她性命的云中燕。
一把噬寒剑行走江湖,杀人无数,云中燕早已成为楚敬天麾下可怕的爪牙。然而,最终他还是折在了杜若手中。为了惩罚这个刽子手,杜若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扼住他的琵琶骨,叫他永不见天日!
可是,这还不够!与杜若受到的痛苦相比,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
“师傅,早上的时候,我看到楚敬天那个傻儿子好像被治好了,还出来招摇过市”。
杜若抹净泪痕,眸中闪过一丝狠意。
“哦,是吗?”易十娘红唇一勾,道:“也确实难为那家人了,无缘无故多了个疯疯癫癫的儿子,弄得家宅不宁。不过也过了那么多年了,突然间太平下来,他们怕是会不习惯……”
说着,易十娘从袖子掏出一支精致的梅花瓷瓶,眉梢微翘,凝视药瓶冷冷一笑,道:“若儿,这瓶药中掺入了曼陀罗花末,是为师近日来新制的药,你且哪去帮为师试试药效如何”。
“是,徒儿明白!”杜若接过药瓶,心领神会。
曼陀罗乃西域奇花,摄入少量有舒缓止痛之效,可倘若大量误食,轻者至幻,重者则会神志不清,发癫发狂。
……
夜色朦胧,四下无人,某人呆望云走月移,闲敲棋子落灯花。
一个飘逸的人影倏然闪过,稳稳落于庭院中央。
“玄武,都安排妥当了吗?”夜陌一边掐着棋子,一边问道。这局对弈耗费了他好长时间,至今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毕竟是他一人的棋局,难免有时作茧自缚。
同自己下棋,夜陌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是!属下已经把国师安置好了,绝对不会有人找到那个地方!”
玄武依旧一身青衣,眉宇间的冷漠恰如苍穹的寒月,叫人望之唯感遥不可及。
“叫人看好那个老头,好吃好喝地供着,切莫让他逃了”,夜陌黑瞳深邃,绝美的脸庞如同洒上一层冰霜。他没想到那老头还蛮有骨气,当把利剑架在他脖子上时,老头居然还敢把嘴巴捂得严严实实的,不肯透露半句。
夜陌心中难免有不快,不过来日方才,他就不信那老头不说!
“对了,王爷。经过属下调查,那个虞老大在逃离京城前最后去的地方,是闲云阁!”
“闲云阁?”夜陌掐住一颗黑子,在石桌上轻轻一放。关于闲云阁他也略有所闻,看来迟些时候不得不去拜访一趟了。
“玄武,你做得很好。接下来继续帮本王注意楚敬天的动作,一有异常,立刻来禀告”。
“是!”说罢,玄武纵身跃去。
死寂一般的庭院中,夜陌一人继续对影下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