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碗,傻强甚至没顾得上擦去额上那细密的汗珠,边吹着面汤边兴致勃勃的招呼着。只是,当他把目光投向萧姨的瞬间,表情僵在了脸上。
“娘,别睡了,快起来吃面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盛着热面的碗,在颤抖着,飘着油沫的面汤,剧烈的摇晃着,而傻强,脚步都开始轻浮起来了。跌跌撞撞的跪在床前,傻强的拇指,没入到滚烫的面汤中而浑然不知。
“别闹了,娘,你再不起来,我可就把这面倒掉了哦。!”
知道母亲生性节俭的傻强,端起这碗新下好的面,就要朝地上倒去。他无法接受自己的母亲已经辞世的现实,也无法想象,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日子,该怎么过!
“哐当!”
铁碗落地的声音,在破旧的小屋里,甚至没能荡起一丁点的回声,那蕴含着傻强一片孝心的面条,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地上。
“娘,你再不起来,我就把这桌子也砸了!”
陡然直起身子的傻强,握紧的拳头,对准着那张有些年份的小木桌,愤怒的嘶吼着。仿佛只要他破坏下去,萧姨就会起来制止他似的!
“砰!”
沉闷的响声传出,已经腐朽了大半的桌面,瞬间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那凹凸不齐的木屑,悉数没入到傻强的皮肤里,血丝从伤口处缓缓的渗出。
可萧姨,却是依然安静的躺在床上,挂着慈爱的笑容。慢慢的,绝望占据了傻强的双眼,悲愤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了出来。
“好,你不起床是吧,我继续砸!”
咬着牙关,傻强的声音透着丝丝哽咽,已经失去了理智的双眼,开始满屋子找寻下一个可以破坏的目标。
“够了,傻强,别疯了!萧姨已经走了!”
实在看不下去的陈如风,一把扣住傻强的手腕,厉声制止着。萧姨走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不能放任傻强把仅存的一点记忆,也全部破坏掉!因为这里的一桌一椅,都见证了自己兄弟的成长,融入了家的温情,这些东西,一旦没有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你走开,我娘没走,娘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离开的!”
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傻强猛地朝着陈如风一撞,双腕一抖,睁开了那钢箍般的手指。愤怒的喊了起来,那份发自灵魂的悲伤,让陈如风黯然的低下了头。
“好了,娘,我听你的话,不砸东西了,您想睡,就睡久一点吧!”
噗通一下跪倒在窗前的傻强,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母亲已经冰凉的手,轻声呢喃着。
呆立在原地的陈如风,凝视着自家兄弟那仿佛衰老了十多岁的背影,胸口传来阵阵窒息的感觉。遗憾,内疚统统涌上了心头。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将来还有很多时间去陪亲人,所以,他任性的去追逐梦想。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错了!没有人能一直在原地等你,也没有人能逆转生死轮回,很多事情,很多人,一旦错过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有些孝,你现在不去做,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做了,有些人,你现在不珍惜拥有的分分秒秒,以后,就只能从回忆里找寻那些点点滴滴了!
“傻强,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
轻轻的拍了拍傻强的肩膀,陈如风低声劝着。至亲的死别,这是人生中最沉重的悲伤,如果不发泄出来,极有可能会彻底击垮了一个人的内心。
“哭,我为什么要哭?娘不喜欢看到我哭,虽然,她现在睡着了,但是,我还是会信守昔日对娘的承诺的!”
缓缓的摇着头,傻强咧嘴一笑,他依然记得,小的时候,每当他挂着眼泪迈进家门时,母亲都会躲在那个简陋的厨房里抹着眼泪。随着这样的次数越来越多,傻强慢慢的明白了,自己不能再哭了,他要保护自己的母亲!
所以,这一刻,他真的没有掉眼泪!只是傻傻的笑着,尽管,这笑容,是如此的苦涩,但他依然要弯着嘴角。
傻强的笑,让陈如风紧紧的攥起了拳头,他当然不会傻到认为,自己的兄弟,真的不明白,萧姨已经逝世的事实。更不会蠢到以为,傻强不难过!大悲无泪,哭不出来才是更深入骨髓的悲伤。
“风哥,老太太的死,跟韩龙......”
气喘吁吁的赶来的部下,刚踏进房门,见到这离别的一幕后,脸色陡然变得无比的苍白,犹豫了一会后,附在陈如风的耳边低语着。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被内疚折磨得痛不欲生的陈如风,听到了部下的话语后,下意识的揪住了来人的衣领,厉声问着。
“风哥,这一切,都是我亲眼目睹的,千真万确呀!”
被衣襟勒得快喘不过气的部下,挣扎了一会后,断断续续的解释着,眼里流露出的恐惧,让陈如风逐渐的冷静下来了!
慢慢的放下了部下,陈如风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兄弟,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然后深深的望了萧姨的遗体一眼,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门。他要亲手弥补自己因为疏忽而犯下的错误,否则,自己还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傻强,又拿什么去兑现在萧姨面前许下的承诺!
韩龙,是你逼人太甚了!在你的步步紧逼之下,你我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再无任何并存的可能了!抬头望了眼灰蒙蒙的天空,陈如风的脸色愈发的铁青。
“呔,蠢货,你要去哪里!”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幸运星,一把揪住了那即将启动的车轮,大声质问着。那张滑稽的大饼脸,全然没有往昔那嬉闹的笑容。
原来,在陈如风匆忙离开之后,百思不得其解的幸运星,只能通过灵魂感应去找寻陈如风的行踪,这不找还好,一找之下,发现了如此惊人的变故,吓得他连滚带爬的追了过来。
陈如风的情绪,动荡得如此激烈,在这种情况下所做出的任何决定,都必然是错误的!身为他的契约神灵,幸运星觉得自己有必要制止主人的冲动!
“告诉你,我如今的心情很糟糕,识相的,就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已经开始启动马达的陈如风,盯着幸运星的脸,强忍着怒气,一字一句的警告着。在听到萧姨的死,跟韩龙脱不了干系的瞬间,他是彻底的暴走了。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个讲风度,讲原则,信奉骑士精神的人。
可,别说是骑士,就算是佛,也有动了忿念,化出五大明王的时候,韩龙居然敢动自己最铁的兄弟的至亲,这绝对是触及了底线的行为!如果这样他都还不为傻强出头,那这个大哥,TM的也别当了!
“你是想找韩龙是吧!可你冷静的想一下,韩龙为什么要动傻强的母亲,这不合理呀!”
纵使明知陈如风已经动了真火,幸运星却还是没有挪开半步。真正的死党,不是一味的顺着你,附和你,而是,关键时刻,制止你做错事!从这一点看,其实幸运星已经注定没办法真正的坑到陈如风了。很简单,死党会有可能坑自己的兄弟们,坑得了么?
“你问我合理不合理?我TM的怎么知道那混蛋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思绪已经彻底凌乱的陈如风,脑子被复仇之火烧得昏昏沉沉的,完全没办法做任何的思考。而心底那份负罪感,更是让他饱受着煎熬,所以,此刻,他眼里,除了把韩龙砍成肉酱以外,已经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了!
眼见自己无法让陈如风冷静下来,幸运星只得慢慢的松开按在轮胎上的手,缓缓的挪开了身子,闪出了一条通道。
“谢了!”
前方已经一马平川,陈如风匆匆的丢下话语,摩托车的发动机传出刺耳的鸣叫声后,如脱缰的野马一把,瞬间冲了出去。只是这没跑出几米,那哈雷摩托车就轮子一歪,横飞了出去,在车上的陈如风,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直接头撞地,晕了过去。
唉,你个被怒火冲昏了头的蠢货,难道忘记了,我是个小衰神么?要让这摩托车出点小意外,这只不过是动动手指就能办到的事情!而你,连这点都想不到了,就这样冲去找韩龙,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呢?
摇头叹息着的幸运星,无奈的望着摔倒在地的陈如风,然后朝着那些赶来的部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把老大送进医院再说。
之前给陈如风通风报信的那个部下,看到这一幕后,悄悄的隐退到人群当中。把消息放给陈如风的那一刻后,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虽然,组织和韩家的第一轮火拼在阴差阳错中化解了,可引子已经被点燃,爆炸之势是无法逆转的,剩下的,只需要交给时间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