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明日成行。”
林尔澜轻语,白衣如仙,音若银铃。
她一只玉手提壶,轻薄衣袖自然滑落一截,露出无暇皓腕,晶莹有光泽的肌肤,另一只玉手伸出两根青葱玉指轻按,轻盈且优雅地给吴枫斟了一杯酒,并问:“你想一起走吗?”
“我只知应该东行,但还没决定怎么走。”
吴枫随意接过,一口饮尽,说:“也许我会远离部落,专钻深山老林也说不定。”
在大山寻找古老的树木,更快获得体悟,只是其一。
吴枫还想要追踪狂人手记,现在刚奇迹般出现一条线索,不能轻易地就放弃。
哪怕对方是一名实力恐怖的老怪物,若能找到对话的基础,也并非完全不能与之周旋。
“也好。”
林尔澜颌首,美眸透彻,神态自然,小饮一杯,自不再多言。
她为两人斟酒,在一种平淡自然的气氛中,远离主殿的喧哗,或谈话,或对饮,或吃菜,很快就一壶酒即将见底,也算是一种道别,林尔澜说:“也许我在落日城,也不会停留许久。”
“万般皆有缘法,同一片天地,有缘自然能见。”吴枫浅笑,故作一名高深老僧,但身上有一种清新、接近天地自然的气息,混杂着淡淡酒气,很成熟和洒脱,“或许你前脚刚走,我后脚便又追上。”
“你呀。”
林尔澜轻摇头,莞尔一笑,自信且完美,驱散偏殿大而空旷带来的幽冷。
吴枫就这样看着她,双眼纯澈含笑,毫无顾忌地欣赏绝世美景。
“这个给你。”
林尔澜从衣袖中取出一只塑料药瓶,并说:“希望,你永远不会用上。”
“你还随身带着?”吴枫颇觉意外地接过,林尔澜神情不变,用汉语说:“当时跟你通话,一只手既然空着,在办公桌上,便顺手拿起,随后便身在学宫前,曾跟你说过。”
“所以你才是天之子,我是上天充话费送的。”
吴枫半开玩笑,林尔澜运气爆棚,穿越到聚日学宫的本源检测碑前,本源自动测好,震惊聚日部,而他当时却在一片绝境险地,差点饿死病死,后被骨者救起,换成黄解的话,就是该骂贼老天。
“万一上天真充了话费?”林尔澜轻语浅笑。
“那你让他等着,等我崛起的那一天,给他消费返利。”
吴枫目光锐利,将来,若上天还没死,欲打爆,执掌接管这天。
殿门被打开,一名宫女进来,偷眼看过两人,行礼说:“天女,元长老请您赴宴,王后已经到了。”
“好。”林尔澜淡然回应。
她起身长裙洒落,身姿婉转,并对吴枫说:“我吃饱了,去应付一阵。”
“你在我来之前,绝对有偷吃过,故意让我没有吃饱。”
吴枫同行,不愿意只吃偏殿的小灶,他的食量比以往大多了。
林尔澜前往主殿,与一名装扮奢华的中年美妇寒暄几句,一行人便前后进殿。
殿中摆了两张长桌,每张椅子相隔半米,已落座的宾客纷纷站起跟天女王后见礼,王后在大殿左侧的独桌入席,元丽陪席,天女自然是占了殿上的主位。
吴枫最后进去,发现中岛俊、松川洋子等人在,高天志、张灵竹等人受邀没来。
而殿中,只剩两个空位,王后对面的独桌,敬陪末席的椅子。
他猜测被人针对,王后对面的独桌,必定是个大人物。
直接坐在末桌,不去跳这个坑,并非怕众怒。
而是因林尔澜而来,已在她安排的偏殿单独对饮,里子完全有了,也不好这个面子。
居舞坐在末桌,一袭白裙衣裳,素雅恬淡,轻柔动人,内心则紧张和局促。
平时没人邀请她出席宴会,她也几乎不参加,因为宴无好宴,此次天女邀请了她,本也不愿来,但旁边的八王女却一反往日的嚣张高傲,对她俯视的态度,突然变得亲切有加,好姐姐喊个不停。
还很大方,送她许多首饰,还有一套参加宴会的新衣裙。
跟天女的衣服同款,材料在聚日部同样是上品,只形制略有些改变。
八王女还亲自掌眼和提供意见,安排宫女给她穿上,上下仔细打扮一番,不由分说带她过来。
居舞不懂“撞衫”,也知道衣服不妥,八王女又在想着法子整她。
来了之后,果然是如此,虽说坐在一起,粉衣翩翩的八王女,却自顾与人撒娇说笑,不怎么搭理她。
而她很尴尬,那些人的目光,似乎都是在嘲笑她的无知,故意去噌天女的风头。
想走,八王女又不让,一声好姐姐,就将她晾在那里。
居舞便是发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回头认出是图书馆那名寻找天阶杂书的男子。
那个牧沐又在骗她,说是魅力无敌,男人无不……去替她要回簪子。
回头却说找不到簪子,人跑了,找到也被人卖掉,怎么可能?
在图书馆,居舞还是第一次跟陌生人说那许多话。
对方谈吐不凡,平和闲适,有着坚定且富有自信的男子气概,身上还有一种令人舒服的气息,是接近天地的那种清新与自然,让她犹如清晨林中的蝴蝶,想要起舞,这些都吸引了她的好奇心。
自然并不觉得对方是那种嫉贤妒能,或贪恋她这女子些许财物之人。
当时只怪她太紧张,跑得太快。
后来回想,人家只是碰见了,想当面跟她说话,并没有存恶意。
而此刻,他仍然有那种自信洒脱的风采,悠然自若,看向王室成员和修行者时,也毫无顾忌,完全是平等视之,这是内心强大的体现,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平平无奇”,任意事物都波澜不惊。
而不像她这个“平平无奇”,只想起舞化蝶而去。
这也让居舞有了勇气,想要讨要那只碧玉簪,那是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但又马上醒悟,那是女子私用之物,众目睽睽,不合时宜。
俏脸也是不由微红,忙正过头,低垂下螓首。
暂不纠结簪子的居舞,又得面对八王女整她的遭遇。
但在吴枫落座后,她却芳心稍定。
很莫名,就像已回到她的寝殿,她个人的小世界,突然就很安心。
这名自称“平平无奇”的男子身上,并不“平平无奇”,突然又多了一种天然吸引她的气质,仿佛这是一种天生魄力,能庇护无助的心灵,给人强大安稳的依靠,像某些部落避风的港湾。
让她自然获得心灵的安宁,心态得以沉淀,不再那么紧张和尴尬。
“呼。”
吴枫轻吐了口气,旁边的少女低首垂眉,轻柔娇俏,是真居舞,不是那个冒牌的老怪物。
若老怪物公然朝他抛媚眼,对居舞这种胆怯性格之人的影响,将很恶劣。
“大主祭来了。”
席中的人群突然喧哗,都恭敬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