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仓这个人，可以说，凌然很了解。凌然还在白马组织部时，到大学生招聘会专场去，招人，那一次，一共招了十一个人，梁仓是其中之一。还可以说，十一个人中，梁仓是做为特招人才引进白马的。

一个毕业生，就成为特招人才引进，可是够牛的了。

梁仓在大学就有发明专利，有专业论文两篇在专业杂志上发表。学校是要他留校当老师的。他想到企业去。因为，他不想搞研究，只想搞发明。

白马当时正是鼎盛时期，媒体的宣传不会少，企业的广告投入也不少。这样，梁仓就来到了白马。

招进来的十一个人，只有梁仓进了白马后，就有了房子，虽然只有二十七个平米，却是一室一厅一厨，卫生间在楼层上，四户共同。

后来，梁仓曾这样说、说自己从学校稀里糊涂地就来到了白马。这话，后来被一些人翻译成，梁仓是被凌然忽悠了骗进白马公司。凌然在梁仓的事上，就这样躺枪了。

在梁仓的事情上，凌然时有负疚感。这样的一个有前途的人才，就这样在白马荒废掉了。他很想帮梁仓。可是，后来，他已经不在组织部。他到了宣传部。他能够帮到的，就是宣传。

凌然写过一篇人物通讯，后来给领导压了下来。白马的领导认为，梁仓的成绩没有出来，不能宣传。可是，凌然当时就很看好梁仓，或者可以说，是被感动。梁仓的发明，用瓷材替代钢材。这个试验要是成功，产品的成本上要降下不少的。

凌然还是要写梁仓，就用这些素材写了一篇近似散文的稿子。这篇散文，后来在省级工人报上发表。

人物通讯稿，要单位领导签字，要单位盖章。散文稿，不需要走这样的流程。

现在，凌然又回到了白马的地皮上。他打算在梁仓的这件事上，进行补救。他要集中精力来做这一件事。

做这件事前，还得说一说，凌然考虑这件事的思想基础。比如说，毕加索绘画风格的形成，代表作品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的。还有，凌然大学里学习的专业是社会学。毕业论文，写的就是这方面的，《男女之间的正向情感对事业的促进作用》

在凌然看来，梁仓至今单身，是缺少社会交际，但这个人的性格内向。梁仓是个孤儿，希望工程帮助上才上完大学。

梁仓虽然对人说，稀里糊涂来到白马。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把这个锅甩到凌然身上。听到有这样的言论，凌然没有做解释。颜暮雪倒是在外面解释了一些，结果，很糟糕，又有一些人，认为这是凌然在推卸责任。

凌然就要颜暮雪不再同人讨论梁仓的事情。

好在，梁仓虽然有怨言，却有倔脾气。外面有单位来挖他，这也是从白马离开的工程技术人员在外面宣传了梁仓。来挖梁仓的人，功夫还是浅了，开出的条件，居然没让梁仓动心。年薪十五万元，不低了，如果放在K市来比，以梁仓的资历，这是很高的薪水了。

梁仓没走，外人打探过，没有得到留下的原因。

凌然敲开梁仓家门时，里面可是飘出一股陈腐的味道。闻到了这种异味，凌然的鼻子可是一酸。很少伤感的凌然，这时也就承认了，他的错。当初，不该为企业考虑，把这样的一个人才拉进白马，这可是荒废了人家一生啊。

见到来人是凌然，梁仓还是笑了。毕竟，凌然是梁仓在白马最能谈得来的人。这里面，还有一个原因，是省级报和国家行业报上发表了的那篇散文。当时，梁仓读到这篇散文时，竟然哭了。也就是那时，梁仓认定，凌然是他的知己。

面对写自己的散文，为什么要哭？这应该是件好事啊。那篇散文，确定感人。对文中主角的那份执著，很让读的人动容的。或许，梁仓就是因为这篇散文，一直留在白马地皮上。

凌然拿出香烟，给了梁仓一支，自己也点着了一支。因为，这个房子里，除了陈腐的味道，还有就是烟草的味道。可能是房间里通风不畅，烟草的味道特别的浓。在门口，闻到了的陈腐味道，进来后，闻到的是浓重的烟草味。

“你为什么没有离开？”凌然坐下，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人们都在关心的问题。

梁仓反问：“你也希望我走吗？”

凌然无语，控制不住的一声叹息。

“我听说了，年薪十五万元，不少了。”

“不是我的专业。过去，是要丢弃我的专业，从头再来。我还有几个八年？”

梁仓的话，可是把凌然震惊了。凌然身上的血，突然间就往头上涌去。凌然的一只手，伸向梁仓。梁仓犹豫了一会，才把手伸向凌然的手。

握手。两个人都不说话，默默地打量对方。

彼此都了解的。以前的交流，可是不少。

凌然说：“行。你小子，没有变。”

梁仓问：“宝伊达起来了？”

凌然还是有些小小的吃惊，“你在关注宝伊达？”

“不可以吗？”

“不可以的。”凌然可是笑着说的。

梁仓就有不解了，“为什么？”

“我坑了你，等于毁掉了你一生。”

“外面传的话，我听到了。我当时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白马有些领导，为人不厚道。你不是最后的拍板决策者。你是操作者。”

两个人聊了一会，凌然起身，是想找杯子，喝水。进来后，梁仓没有为他泡茶。凌然转了一会，从厨房到阳台，又从阳台回来，问：“你把开水藏起来了，没有水瓶。”

梁仓告诉，“有一只水瓶的，瓶胆不保温，换了一个，也还是这样，到我泡茶时，就成了温水。一气之下，我把这只水瓶扔掉了。”

凌然问：“你不喝水？”

“喝呀。自来水。”

啊？凌然愣怔的，呆在原地。原本，他是由阳台往小客厅来的。凌然的身上，再次的有血往头上涌的感觉。因为，从阳台到卧室，再到客厅，乱糟糟，一些小设备，大量的瓷器，还有类似于钢材样的瓷材。在这里面走，得小心着，不然，就会被什么东西绊倒。显然的，梁仓一直在坚持自己的试验。

凌然就又去到厨房间，查看了一遍，只有方便面，只有袋装的榨菜，只有半筒子面条。除了盐和酱油之外，就没其它调料，香油也没有。

“你的厨房里，没有香油？”凌然歪着头，不明白，又似乎明白，想到了什么。

梁仓说：“香油，挺贵的。”

凌然往自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见到凌然这个动作，梁仓吓住了，也懵了。

凌然拉了梁仓就走。

“哎、哎。你要做什么？”梁仓像孩子似的，要放赖，不想出门。

凌然说：“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吃饭去。”

梁仓看了窗户外，说：“应该还早吧。”

凌然想看时间，房子里没有时钟一类的东西，就掏出手机看了，上午十点。

“走。不要废话。我们现在就进城，有饭吃的。”

梁仓就更不走了，说：“不行的。我今天还有计划的，我每天都排了计划，要做些什么，要做什么样的试验。”

凌然拉梁仓的时候，看着面前的人，脸色蜡黄，可在手感上，手上劲还是不小。

“好吧。中午饭，就在你这里吃了。”

梁仓笑了，说：“喝自来水，吃方便面。哦，方便面干吃，挺好的。”

凌然瞪了梁仓一眼，就用手机给连锁超市的总经理邹尚澈打电话。

“邹总。从你的超市里，提这几样，你记一下。大米，一袋，要最好的。鸡蛋先弄两盒吧，你那里有礼品盒装的。香油，还有麻油，这么说吧，一间空房子里，要开伙，要吃饭，你把东西配齐了，半个小时后拉过来。你知道张师傅的电话，让他的车送。地址，我发到你的手机上。”

梁仓站在那，应该是呆在那，傻样的看着凌然。

凌然又打出一个电话，给夏红的，“夏总。你从饭店订两个人的饭菜，最好是煲仔饭另加一盘红烧肉一盘红烧鸡。蔬菜，有吗？有也可以的。一个小时内送到，地址我发到你手机上。”

梁仓笑了。他再弱智，也能听出凌然这话说的太逗了。开饭店的，能没有蔬菜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