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然接到的是颜暮雪的电话。儿子被烫伤,进了医院。凌然赶到医院,进了烧伤科病房。颜暮雪已经在那里。
“怎么回事?”凌然问了颜暮雪。
儿子在铺上躺着,很痛苦的样子,却没有哭。儿子的外公外婆也在旁边,看着医生在做伤口处理。
凌然这才知道,儿子小感冒,吃了饭后,想洗脚睡一会,再起来做作业。洗脚时,不小心,也可能是手上没力气,失手,开水烫了脚。
凌然把颜暮雪叫到了病房外,说:“不是做过提醒,开水电器不让小子碰吗?”
“你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时,就要自立,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他说已经十岁,是大孩子。”
凌然从口腔里呼出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说好呢。三岁起,衣服就是自己穿,袜子鞋子也是自己穿。三岁起,就小大人似的,什么事都要抢着弄,似乎世上没有他不会的。四岁时就自己洗澡。即便这样的要强,凌然还是画出了禁忌区,电器不准弄,开水不准动,刀具不准碰。
凌然说了颜暮雪,“你现在,厂里不怎么忙,多到他这边来看看,才好。”
颜暮雪看了凌然,没说话。她的脸上有自责。
凌然也就做了检讨,“我也是。儿子放到这里,就没怎么过问。”
颜暮雪说:“这个,不能怪你。你现在那一摊子,支撑起来,不容易的。”
“好吧。事情既然发生了,面对吧。只是,尽量让儿子少些痛苦。”凌然说着,就进了病房。
来到儿子的病榻前,凌然想问医生话的。看医生低头在处理儿子的伤口,就没问了。
医生处理好伤口后,说:“这个药,放在这,你们要有人,定时给孩子伤口抹一抹。二十分钟一次。”
凌然说:“医生。我看你给孩子抹的时候,他痛苦的很呢。”
医生说:“现在的皮下组织有些损伤,抹这个药,有些痛的。”
“这个药,管用吗?”凌然不想问的,但还是多了一句嘴。
医生看了凌然一眼,有种不屑的眼神,就是,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我用药,不管用,你把孩子送来干吗?
凌然说:“哦。对不起。我是心急,心痛。多问了一句。”
医生说:“这个药,是新研制的配方,现在抹,虽然痛一些,痊愈后,不留疤痕,没有后遗症。”
“这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凌然拿起医生放下的瓶子看。这是一只光瓶子上面贴了说明、说明是用钢笔写上去的。
医生离开后,凌然手抚了儿子的头,身子支到铺边上坐下,问:“儿子,痛吗?”
这时,儿子眼泪汪汪的,点头。
凌然对两位老人还有颜暮雪说:“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
颜暮雪说:“你一个人,不行的。这个药,要二十分钟抹一次,你这一夜就不要睡觉了。我也留下。”
这样,两位老人就先回去了,说明天一早就过来。
与上一次抹药时间相隔二十分钟后,凌然给儿子抹药。儿子的额头上开始出汗。房间里,没有空调,没有暖气。眼下的这家医院,还没有这个条件。房间里还是比较冷的。可是,儿子的额头上却在出汗。
儿子倒是很配合,咬着牙,没有哭,但能看出来,他很痛苦,每抹一次,他的身子的抽搐样的动一下。
抹完了药,凌然还是不放心,拿着这个药,去护士站,问了护士,这种药,是什么成分。因为,瓶子上没有这方面的提示。这不是正规的药剂。护士告诉,这是医生新配的方子,是一个新的科研成果,配方其实简单,就是炉甘石和酒精。
凌然听了,心里可是被人揪了一下的感觉。酒精,这个玩艺碰到伤口上,可是很痛的。凌然刚刚参加工作时,是名工人,加工出的铁屑,烫破眼睛上的皮,就是被酒精处理的。是在厂里的小医院,由一名医生处理的。当时痛的啊,现在想起来,还有震颤的感觉。而且,眉上至今还留下一道梅花样的小疤痕。只是年代久了,已经不太清晰。
想到往事,凌然对这个抹药的配方,还是充满了怀疑。可是,他终究不是医生,只能是质疑,还不能多说。儿子的伤口,还要在这个医生的手里康复呢。
最让凌然揪心的,是夜里。儿子已经睡着,他却要按医生规定的,二十分钟往伤口处抹一次。睡着的孩子,被酒精的刺激,痛醒了。
后来,凌然改变了方法,就是要到抹药的时候,先叫醒儿子,然后才抹药。这样的折腾,儿子这一夜,基本上就不能睡觉。
次日,凌然把这个情况,跟医生说了,说这样,会不会刺激孩子的脑神经,这样一惊一咋的感觉,对大脑会有影响吧。医生给的回答,没事。这比起伤口要是感染了,要好多了吧。
也是。凌然觉得,医生说的也对。这时,医生又重复之前说过的,“这个药抹了,就是现在抹的时候,人痛苦一些,不会有后遗症。”
好吧。凌然只能这样想了。他困到不行时,叫醒了也很疲劳的颜暮雪,换一下。凌然睡着时,被儿子痛苦的叫声叫醒了。颜暮雪在给儿子抹药。
凌然看了情况,明白了,说了颜暮雪,“你抹的时候,为什么不叫醒儿子?”
“我看他太困了。叫醒他,不忍心的。”
“你呀。你知不知道,好心办了坏事。他在睡眠中,你用这药刺激了,不但是痛,还会伤脑神经的。一个大人,被这样猛然的刺激,也受不了的。何况,还是孩子。他的脑神经还没有完全发育成熟。我们得想方设法尽可能保护呀。”凌然这样说着时,已经起身,把儿子的头揽在怀里,轻轻的抚摸。
儿子说:“爸爸。我没事的。我会很勇敢的。这个,不能怪妈妈的。还是我不够勇敢。”
凌然一声叹息。他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是,他已经眼泪汪汪的。
后来,几年后吧,这种药,不让用了。不准用,是对的。凌然儿子的脚上,已经留下永久性的疤痕。当时,可是说在先的,不会有后遗症,不留疤痕。这个缺少医德的家伙,扯蛋。后来,听说他转岗,做了后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