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凌然去看儿子。这是颜暮雪约了的。他们没有告诉儿子，爸爸妈妈已经离婚。凌然的泰山泰水可是知道的。

颜暮雪有了一个提前说。“去了后，爸可能要同你说一个事。”

“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的。”颜暮雪既是卖关子，也是提前的一支预防针。她怕事后，凌然怪罪。

进了这个家门，跟二老打了招呼，凌然进了儿子的房间。父子有一会的拥抱，这也是每次见面的一个仪式。这是儿子要求的。儿子的这个要求，来自于电视上的画面，说电视上的人有时间没见面，见面后都要有一个拥抱的。

看望了儿子、儿子很懂事，拥抱后说：“你忙去吧。外公吃晚饭时，就说等你呢。我这边啊，也要忙了。”

凌然手抚了十岁儿子的头，说：“好。你忙吧。我不打扰了。”

到了小客厅，坐稳了，没一会，凌然就有了发现。他中了颜暮雪的圈套。约好来看儿子，只是一个幌子。其实，另有目的。

颜暮雪是要老爷子好好的开导凌然。

老爷子可是一个厉害的人物，解放前一大战役主攻团的团长。因为没有文化，用老人家自己的话说，大字识不到一箩筐，字就是鸡爪子写的。也正是因为文化基础不行，解放后，在一个炮校校长位子只做了两个月，就干不下去，要求换工作，最后，组织上同意他，回到老家，做了一个地方的领导。

老爷子脾气不好。同人说话，三句话说的不对路，就发脾气。颜暮雪的妹夫，最怕的就是这位老爷子。世事有时真的说不清楚。老爷子从来就不对凌然发脾气。每回凌然来，老爷子就像伺候客人一样，又是泡茶，又是递烟。

在这个家中，老爷子是不允许人抽烟的。颜暮雪的妹夫抽烟，不但被老爷子骂了，还差点被一张凳子砸了。可是，对凌然，老爷子却是另外一个说法，说偶尔抽一支，没事。凌然到这里来，丈母娘也是要忙活的，只是，不能给凌然泡茶，要是泡茶，肯定会被老爷子训。因为，泡茶的事，是老爷子的事。这是老爷子当着凌然的面，定下的一个规矩。

有一次，为了谁给凌然泡茶的事，老两口子还发生了争执。颜暮雪的母亲可是说了，“我给女婿泡一杯茶的权利也没有？”老爷子回话也是干脆，“没有。”

在这个家中，老爷子就是君主，相当的霸道。为这个，凌然曾经冒胆与老爷子探讨过。老爷子每次在霸道之后，也意识到这样不好。可是，正如他对凌然说的，这么多年，这把年纪，想改正，难喽。

凌然表示了对老爷子的理解，战场上，不霸道，出不了战绩的。老爷子说有一次，在战争最残酷的时候，他拔出手枪，差点就把一个手下军官给崩了。幸好政委出手快，子弹飞到天上去了。事后，他挨了一个不小的处分，降了两级。

凌然觉得丈母娘在这个家中，挺可怜的。有一次，就把这个看法对颜暮雪说了。颜暮雪却笑，问凌然为什么不记仇。当时，听颜暮雪这一说，凌然可是愣住，记仇，记什么仇？看着颜暮雪还有笑，凌然就明白了。

当初，谈恋爱时，颜暮雪的父亲，不反对。老爷子最喜欢大女儿，一切随便。在和大女儿的相处中，老爷子从来就没有霸道过。可在颜暮雪自主恋爱这件事上，做母亲的坚决不同意，认为女儿应该听从父母的，认早就定下的亲。那可是门当户对。

当时，凌然的父亲，级别没有后来的高。那个时候，凌然父亲和颜暮雪父亲的级别差好几级。要是凌然和颜暮雪的性别互换性一下，那还说的过去。女方家的低，男方家的高，可以说成是配。可是，男方家的低，女方家的高，就是高攀。

凌然春节时，想去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却吃了闭门羹。颜暮雪只好把凌然安排到颜晓三家去。之后，凌然厚着脸皮，又要去拜访认门子，带去的礼物，被颜暮雪母亲直接就扔了出来。

后来，也就是老话说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凌然最终赢得了颜家的认可。现在，颜暮雪再提这件事，凌然就说了，“这个，也要生气吗？你太小看我了吧。那个时候，你妈对我不了解，一点也不了解。这不怪她。只能是怪你。你没有做好说服工作。”

现在，颜暮雪母亲对凌然，可是一等一还要带加号的好。

有时候，凌然想到自己在颜家的地位，自己都觉得好笑。他不经常过来、过来，就是大客人到了。岳父岳母争着对他好。这让颜暮雪的妹妹，也就是凌然的小姨子，心中很不爽。这极不平等吧。小姨子的丈夫过来，老爷子可是吹胡子瞪眼睛的，另一位老人家，也是不拿正眼看的。

今天，老爷子泡了好茶，端到凌然身边，说：“老部下送我的。从大老远送来的。”

这个事，凌然听说了，老爷子的这个老部下是邻近省的厅长，每年要回老家来一趟，顺道拜访老爷子。

凌然就手抚了茶杯，端起来，闻了闻，说：“好茶，好茶的香气都不一样。”

这就是废话了。不过，这个时候说的废话，老爷子听了可是十分的受用。

老爷子又要凌然抽烟。凌然就是有烟瘾，也不会抽的，何况，他的自控能力超强、超强到特殊情况下，一天不抽一支香烟。

翁婿两个，开始谈心。

老爷子也不客气，直接把一个题拉到面前，开导凌然，“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是过来人。赚些小钱，过小日子，安稳。大生意最好不要做。树大招风，高处不胜寒啊。”

听老爷子这么说，凌然明白了。这是颜暮雪要老爷子来游说的。颜暮雪不希望凌然投资乡下那个小厂。在颜暮雪看来，满山的那个小厂，没前途，有风险。

“好的。我听你的话，考虑，考虑。”凌然给了老爷子一颗定心丸。

“这就对了嘛。”老爷子为自己的游说成功，很开心。毕竟，他又办成了一件事。离休后，他不时的说，自己没事做，是一个废人。凌然就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凌然只要到这边来，有一个习惯，就是要找一个事来说，而且是征求老爷子意见的。他时不时还对老爷子说，“我这个问题，我是来求得您这位高参指点的。”

还别说，有时候，老爷子指点的，还真有些道理，有时候，凌然没有想到的，老爷子还就想到了。

落实了大女儿委托的事，老爷子就说了另一件事上自己的一个想法。

老爷子提及颜晓三造成的损失，说：“我的伤残费，今年的，就要下来。这笔钱到了后，就给你。以后，每年都这样，这笔钱，就算我来替三子还债的。这个小兔崽子，捅了这大的纰漏。”

凌然做着手势，并说：“爸。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这笔钱，我追回来了。”

颜暮雪在用抹布擦拭家具上的灰尘。她是一个手脚闲不住的人，看到哪儿有脏，不弄干净，看着就别扭。听到这一说，她直起腰身看了凌然。没听说啊。这是安慰老爷子的，还是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