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低低的箫声打破了琴音的悠扬缠绕,没错,是打破,而不是融入!
船板上的两人疑惑的眨眨眼,奇怪,哪里来的箫声?
本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却发现箫声渐响,如泣如诉,忽高忽低,忽轻忽响,呜咽凄清,低回婉转,盘桓不去,催人泪下!
古一诺本还算肆意畅快的心绪,被箫声代入、引导,情绪愈加低沉,闷闷不乐,她下意识的转头,便见凰天绝掀帘而出,唇边抵着一只玉萧,低低呜咽的箫声随之而出。
凰天绝仿佛感受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深邃的凤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她,见她眉头轻蹙,似是不喜,凤眸微敛,抬步,声随人动!
眼看箫声就要渐渐低落下去,却忽的在一个转弯之间,似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感兴趣的事,猛然窜出,如坠落玉盘,清脆欢快,又似繁星满空,繁音渐起,此起彼伏,完全不似开始那般低咽,凄凉之感。
两种不同的情感,融合在一起,衔接处却又如此自然,丝毫没有违和感,听者先是揪心,后又轻出一口气,完全随着箫声带动,一颗心也随之大起大伏,直到箫声欢快清脆,高高悬起的心这才落回实处。
古一诺不由得赞叹一声,喉间酸涩,直到箫声渐歇,她才走过去,'啪啪';双手轻拍,"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嗯,会一点。"凰天绝不动声色的瞥了眼面露赞赏的人,清澈的眸底无丝毫异样,移目又扫了后面被落下的阙玄慕,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
身后,阙玄慕斜靠在船板上,手下无意识的触碰着琴弦,蒙上一层薄雾的眸子轻轻流转,似笑非笑。
古一诺把玩着手中的玉萧,带着赞赏又莫名惋惜的道,"好萧,可惜我不会。"轻浅的语调比平时更加柔和,指腹轻抚箫身,眼眸微垂,隐藏了眸底的丝丝水雾。
堇儿玩的一手好箫,不只是箫,树叶、纸片,一切能发声的东西,到了她口中皆可化作世间绝曲,她每每看到,总会似笑非笑的赞惜。
每当她露出这个表情时,堇儿总会说,等她下次回来,便来教她,真等到学的时候,她偏偏懒病发作,只道,堇儿会,我便不用会了。
未曾想,天人永隔;未曾想,这个下次,当真成了永远;未曾想,她这一世,竟然还能听到类似的箫声,他的箫声,绝不亚于堇儿!
凰天绝似是感知到了这怀恋中带着伤感的气息,又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不着痕迹的拿回玉箫,"我教你。"
独特的嗓音,打断了古一诺飘飞的思绪,她微微一愣,猛地抬头,水眸一亮,"真的?"
凰天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那眸底还隐约可见浅浅红痕,富有磁性的声音更为深沉,"嗯。"
古一诺忽然扬起一抹夺目的笑容,伴随着眼底淡淡的泪痕,更显动魄耀眼,"好。"前世,她未能学到堇儿的箫声,今世,有机会学到他的,岂能再留有遗憾!
"手是这样。"
"这样?"
"嗯,然后这个手指动,这个手指...。"
凰天绝轻轻附上箫上白皙柔软的手,小心翼翼的指引着她正确的方向,见她没有反对,心底莫名的有几分愉悦,脸上线条一点一点的柔和下来,哪还能找到当初的孤寂冷漠,直到手心中的那份柔软离去,他才发现,她居然已将基本技巧学会,断断续续吹奏了起来。
掩下心中的不舍,又认认真真的教导起来,一个教的好,一个学的快,一个多时辰,她已经能吹奏一曲简单的歌。
古一诺放下玉箫,挑眉得意的看向他,"如何?"
"不错。"他毫不吝啬的夸奖,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虽只是一首最简单的,却也实属不易。
"那当然。"难得听他夸人,她笑得眉眼弯弯,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玉箫,奇怪道,"你怎么也会这个。"
"那是我母妃。"凰天绝低头看了眼玉箫,极浅极浅的笑了。
古一诺闻言一顿,自从认识他们后,她也有意无意的关注过,能让他这么重视的,必然是那位,连他自己都未正真见过的乐妃,他的母妃!
瞥见那抹转瞬即逝的浅笑,她忽然觉得,手中把玩的玉箫似有千金重!
古一诺下意识的,无声的拍了拍骨节分明的手。
感受到手上失而复得的柔软,凰天绝一愣,清清楚楚的看见灵动的水眸中,流露出的关切,瞬间反应过来,嘴角的笑容加深,这次是真的笑了。
古一诺眼前一亮,眼底划过一抹狡黠,接着,她眼眸一眨,后退一步,半弯下腰,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玉箫正静静的躺着上面,笑道,"吶,别人都说宝剑配英雄,我却偏偏要说,好萧配天绝。"
好萧配天绝...
'扑通';
天绝...
'扑通';
深邃的凤眸沉沉的看了眼,惹了人依旧不自知的她,那笑的,真真儿像只偷腥的小狐狸。
——
一连一个多月,直到船飘出了天圣境内,才终于要到岸边了。
"呼,飘了这么多天,终于看到岸了"古一诺怏怏的趴在栏杆上,"下次,我再也不提议去水上了。"
"怎么?"凰天绝思索着在这船上的这段时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连语气都轻了下来。
古一诺有气无力的摆摆手,"一个多月啊,我们在船上都呆了一个多月了,你不觉得很闷么?"
"不会。"
"诺诺觉得无聊么?"阙玄慕忽然插了进来,眸子轻闪,无聊,他怎么没觉得?
古一诺瞥了他一眼,凉凉的道:"我晕船!"
"..."
几人说话间,船离岸边愈发的近了,看着逐渐逼近的岸边,古一诺挑眉望了眼两人,示意道,"比比?"
凰天绝见她跃跃越试的样子,也不忍拂了她的意,点头答应。
阙玄慕自然是没话说,凑热闹的事,哪能少了他一个。
三道身影,一黑一白一紫,像是极有默契般,一同从船上跃起,脚尖轻点水面,几个踏跃间,竟是一同落在岸边,不分上下。
也不知是他们两人估计落后,还是,三人当真是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