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剑成丝,乃是和那剑气雷音一般的高深手段,余沧海这般道行当然没有练成。他现今之所以能把八道剑光合而为一炼成剑丝,乃是一种取巧的手段,并非真正的炼剑成丝,也是余沧海的无奈之举。
他本无剑,又怎能炼剑成丝!
他之前欠缺考虑,布下八门金锁阵时,杀气冲霄,惊动了白鹭县中大大小小的修行中人。但后悔已是无用,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果不其然,在水盈儿下床拜倒之时,余沧海便发觉窗外有人,而且还不止一位。这些人周身真气吞吐,皆为有道之士。
余沧海乃是路过白鹭县,不懂此地人情世故,水深水浅,是友是敌。所以,他这才取巧使出这炼剑成丝的手段,以作震慑之用。
这般取巧的手段一出,外面的不速之客顿时便被惊走了一些,但却还有几位仍旧在那徘徊不定,藏在暗处。无奈之下,余沧海便直接拿话挑明,逼那几个躲在暗处的“佳客”现身。
“余道友勿怪!”
余沧海话音刚落,窗外便传来一声颇为尴尬的声音:“贫道松风观青松,今日有幸得见道友玄妙手段,便多留了片刻,还请道友恕罪,日后有遐,还望道友屈尊松风观。贫道定当扫榻相迎,与道友说法论道。眼下天色已晚,道友还有家务事要处理,贫道这就不打扰道友歇息了。”
那名唤青松的松风观道人声音愈渐消退,却是连个面都没敢留下。
至于剩下的几位“佳客”,却是连话也没有说出,四下离开。
“松风观,青松!”余沧海站在屋中低声念叨了一句,又过了片刻,才低头对着水盈儿说道:“盈儿,你且起身罢。”
即便余沧海放过那王阴阳,水盈儿不敢违背老师言语,这番一得到吩咐,便应了一句,抬头起身:“咦,老师你这是怎么了?”
水盈儿刚一抬头,便瞧见老师满脸苍白,身子轻颤,仿佛一股风便能把其吹走一般,赶忙上前扶住余沧海,焦急道:“老师是受了什么暗算么,打不打紧?”
余沧海伸手一召,那剑丝便又回来,化作八道剑光没入头顶青光之中。
“噗!”
一口鲜血喷出,余沧海头顶青光顿时间便散了去:“盈儿,你且扶我回去,为我护法!”
“是!”水盈儿不敢耽搁,施了个法术,两人便出现在余沧海的房间之中。
“老师!”待水盈儿把余沧海扶到床上,这才请轻唤了一声。
余沧海顾不得解释,只道:“你且为我护法,莫要别人打扰,一切琐事明日再说。”
说罢,便缓缓闭目,运炼黄鳅真气。且说北冥万剑宗一脉走的乃是代天杀伐的路数,这统摄灵兽灭杀经更是其秘传法门,余沧海他现今不过是凝煞境界,炼成一百零七道半尺剑光已是他目前所能驾驭的极致。之前他使手段聚八道剑光炼成一根剑丝已然超出了极限,那股杀伐气息在气机感应之下,直冲脑海,让其脑海之中的黄鳅真
形身处无边杀意之中。
若非他之前已有过一次经历,恐怕就不是废掉王阴阳一身修为这么简单了。
杀意从那丹田气海中统摄灵兽灭杀经符箓种子种蒸腾而上,源源不绝,直往其脑海灌去。脑海中,那条黄鳅穿梭于污泥之间,上空尽是滔天杀意。
这黄鳅乃是他观想黄鳅真形图所出,聚集智慧,是他所练法门根本。余沧海念头一动,心神尽数沉入黄鳅之中,稍稍舒展筋骨,便觉得此刻他就是这条黄鳅,这条黄鳅便是他。他并无甚静心法门,只得以本身念头来抵挡那股源源不绝的杀意。
余沧海已把这门心法修炼到凝煞境界,一身黄鳅真气业已凝炼了七八成的玄冥真煞。这玄冥真煞的寒冽气息也显现出来,只见这黄鳅游走穿梭,周身寒气缠绕,任凭那头顶杀意滔天,滚滚垂落,随生随灭,他也只顾坚守本心,任由冲刷,不受丝毫影响,好不霸道。
一夜光阴缓缓过,当余沧海睁开双眼之时,已是第二日正午时辰。
余沧海瞧不见水盈儿护法,顿时便粗眉微皱,心道:“好个惫懒的人儿,枉我传她法门。”
却在此时,门外忽地传来水盈儿温怒的声音:“奴家说过不知多少回了,老师正在闭关,概不见客,老丈你就莫要再问,也莫要再等了。”
水盈儿话音刚落,便有一苍老声音传出,这声音诚恳,但却甚是焦急:“姑娘莫急,我家少爷命在垂危,老爷拜求四方均不能治,恰逢今早得了青松真人明示,说有高人在此落脚,故才冒昧打搅。求姑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给老朽一个盼头,救一救我家少爷性命呐。”
“老丈,你这话说了都有七八回了!”水盈儿哪敢让人打搅老师闭关,语气极其坚决:“老师闭关,你且回去罢。”
“姑娘……”那苍老声音几乎带着哭腔。
余沧海一听,顿时恍然大悟:“盈儿,既然人有所求,你且让他进来罢!”
水盈儿得老师吩咐,当下便应了一声,让开身子,缓缓把门推开。
只见,一身材高大,满头白发的老者刚一进门,连看都没看余沧海便伏地跪倒:“求真人救一救我家少爷罢!”
余沧海不受老耆大礼,虽是盘坐床上,但须臾间身形便出现在那老者身侧,伸手扶起,道:“老丈切莫行此大礼,沧海不敢受。沧海区区修道中人,医不得伤痛病苦。”
那老者没曾想自家求了半晌的真人居然这般年轻,先是愣了一愣。又见这位真人虽然年岁不大,但气质温润,又有青松真人传话,忙吩咐身后仆从把备的厚礼拿进来,才道:“真人有所不知,我家少爷所患并非病疾,乃是被狐妖吸了阳气,非真人不能搭救。”
余沧海摇头不接那老者递来礼物,只言问道:“狐妖害人?沧海道行尚浅,恐让老丈多跑一趟了。这白鹭县中能人辈出,老丈为何不去求别家真人?”
“真人有所不知,我家少爷乃张家是三代单传
,传后独苗,老爷夫人见少爷日渐衰落,求遍了方圆百里之内的真人,但却皆奈何不得那狐妖。老爷无奈,眼见少爷命在早晚,心火攻心,也一病不起。若非青松真人今早传言,张家恐这两日便是……”
说道难处,那老者声音减低,眼圈泛红,也讲不下去了。
余沧海接连两次听到青松的名号,眉头微皱,但听这老者言语,也顾不得多想,便道:“既是如此,还请老丈带路,沧海这就前去看看,略尽绵薄之力。盈儿,你且赔给掌柜些钱钞,那些座椅板凳因我而起,当该如此这般。”
说罢,余沧海伸手丢给水盈儿一锭黄金。
“真人慈悲!”那老者一听眼前这位真人同意,顿时大喜,顾不得什么礼数,伸手抓住余沧海的手臂,老泪纵横:“真人这就随老朽前去,马车已然备好。”
…….
马车转过几个街口,余沧海一行几人便来到一处宅子前。
这宅子朱红大门,门前坐落两个两人多高的石狮子,雄壮威武,两个镶金的“张府”大字挂在门头,甚是气派。
“余真人,请随老朽移步!”张府门前,那老者业已知晓余沧海姓甚名谁,神情激动,恳求道:“一会还要仰仗真人仙法,为我家少爷驱除狐妖,老朽在此替我家老爷拜谢了。”
老者面上皱纹沟壑纵横,乃是这张府管家,在里面伺候了大半辈子。
“张管家放心,降妖伏魔乃是我辈学道之人的天职。在下虽道行不高,但既然前来,但也定当竭尽所学,为张少爷驱邪保身!”余沧海抬眼看了看那朱红大门,点了点头,便随张府管家一起往张府走去。
话说这张府的少爷被狐妖魅惑之事已然不是什么秘密,白鹭县中也早传开了。
张府老爷虽是靠行商发家,但平素甚有善名,又因喜增添香火,县中修行之人大都卖些薄面。此番独子于家中被狐妖上门魅惑,这些个真人便纷纷前来降妖,可是那狐妖道行高深,皆兴致而来,败兴而去。
张老爷无奈,不肯让自家独苗等死,便耗费家财,备以重礼求那些真人再度出面,以把独子拔度苦海。
可是,也不知道是这些道观真人都是骗吃骗喝的假道还是这狐妖当真太过厉害。这些个真人之中只有那松风观的青松真人送了一瓶丹药延续张家少爷性命,以算往日的香火情面。这一来二去,且不说那些个道观名声大臭,而且张少爷的境况也愈发的严重,任凭青松真人丹药神奇,也不得延续几日性命。
此间因果,不能不表。
自余沧海跨进钱府门槛,虽有小厮前来引路,但皆被那张管家挥手驱走,由他亲自前往。一路上,余沧海都不知道过了多少门户,走了多少回廊,那张管家才停下脚步。
“余真人,前面便是少爷书房。少爷自打被狐妖魅惑以来,都是呆在里面。”
张管家暗叹一声,这也不知是第几次带真人仙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