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捻指过,距余沧海打杀锦八又过去了九个多月,这也代表他修行至今,已经有了四载岁月。小渔村仍旧还是那般模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在原本余沧海家那两间茅屋后方建了一宅庭院,几间红砖黑瓦的房舍。
这九个月之中,余沧海可谓是小心翼翼,修行练法都在自家院落之中,每日里到通天河上除了捕鱼之外,从未施展过太上龟蛇御气术中的手段,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人出来寻仇。
好在这几个月之中,他并未遇到什么陌生人儿。
所以,那一颗悬着的心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眼下正直一年五六月分的天气,空气中已然有了些燥热。
金乌高悬,让那大好通天河水上好似镀了层鎏金,波光粼粼,金光万道。
通天河畔,小渔村中!
但见这村中央摆了十七八桌的酒席,正在那欢声笑语,吃菜喝酒,好不热闹。小家村落没甚规矩,不拘是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少女老妇,尽皆挤在一桌上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小鱼儿,你此番将要远行求仙,可是有大志气,若是日后有成,可要多多提携我们这些老家人哩。”有一年约双十,面容娇好,身材颇为丰满的少妇端起一碗烈酒,起身大笑道:“今日嫂子在这敬你一碗酒水,你可要多多提携你家哥哥哩。”
那少妇甚是豪爽,满满一大碗烈酒仰头便咕噜咕噜一口气灌下。烈酒顺着嘴角流下,把那一对酥胸都打的微湿,使得同桌在场一些个汉子纷纷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刘家嫂子,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们的。”说话间,另一桌上便站起一十六七岁,面容还有些稚气的青年来。
不用多想,这青年正是那刘家嫂子口中的小鱼儿,被中年人起名余沧海的小鱼儿。
余沧海仰头灌了一碗烈酒后,才苦笑道:“刘家嫂子,我现今已然有了大号,你也是知道的,怎么还唤我的小名?”
“是咧,是咧!”顿时便有几人喝道:“刘家嫂子,你就只管你家男人,沧海兄弟日后有成,我们小渔村乡亲不管老幼,他都是会提携的。”
“沧海兄弟如此顾念旧情,居然以我们小渔村的渔字为姓,可见是个有情有义之人。”
“来来来,沧海兄弟,我们兄弟喝上一碗。”
有刘家嫂子开头,众多村民也都热乎起来,纷纷要和“沧海兄弟”喝上一碗。
且说那余沧海,此刻心里却是颇为无奈,他的大号哪里又是小渔村的“渔沧海”字,乃是另有人为他起的“余沧海”。
想起那人,余沧海心中顿时一片火热和一股不舍。若非是四年之前他在通天河中捞起那人,也不会有他这四年的学道光阴。自己此番远走行道求仙,除了修行所需,另外便是再见到一年前离开之人,一述心中感激。
“大叔,你的教导小鱼儿都记在心里,你为我起的沧海名字,我也知道你的苦心,你放心……”
余沧海暗自把心头杂念压下,一时间也不知灌了多少碗烈酒
,直让一些个颇为活跃的乡亲们纷纷钻进桌子下面后,这才端起一碗烈酒高声说道:“各位叔叔婶婶,我余沧海三岁起父母便葬身通天河中,尸骨未见,自那日起便承蒙你们照顾,若不是你们施舍,我也不知道早就饿死在哪个旮旯里面了,今日我以家财换了这一顿酒席算是略报各位往日的救命之恩了。现今我余沧海要远行求仙,就此一碗酒水向各位告别了。”
说罢,余沧海双眼之中已然泛红,不顾的众人唏嘘,仰头灌下烈酒。
此时,只见一年岁和他相仿的青年挣扎着从桌子下面爬起,一手撑着桌子,一边高声哭道:“小鱼儿哥哥,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抓鱼,现今你有了出息要出门求仙,兄弟我还有爹娘,就不陪你一起了。总之,你一路小心,若是不能拜在神仙门下,你尽管早日回来,你那宅院兄弟我会日日替你打扫。”
“小虾儿兄弟有心,日后我但凡有成,自会回来,再与你一起下河抓鱼。”余沧海再也忍不住心中不舍,上前一把抱住小虾儿兄弟,高声哭道:“来,你我兄弟再喝一碗。”
这一次酒席直接从中午吃到傍晚,可谓是杯盘狼藉,不拘是大人小孩,皆人人一身酒气,面上带红。
玉兔升起,当余沧海从自家宅院中走出的时候,身上的酒气已然消散干净,倾耳微听,他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或许因为白日的一场酒席,今晚的小渔村比起往日要安静不少,一家家都在睡梦之中。
余沧海也不着急,在小渔村中缓缓前行,双眼张望,似要把这夜景记在心中。
当他一路来到通天河畔之时,时间已然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他双脚一顿,整个人纵身一跳便来到之前停放在岸边的一艘小渔船之中。
脚下轻轻一震,那缆绳自解。
清辉洒落,波光粼粼,小船顺流而下,缓缓前行。
这方世界之中,浩瀚无边,无边无际,共分东南西北中五方。
其有东方乃无尽汪洋,分处四海,岛屿众多,一望无际,虽偶有渔人捕鱼糊口,但也不是安居乐业之地。西方之地到处穷山恶水,瘴气毒物遍布,常人亦是不能居住。
其余两地之中南方天气炎热,八百里火焰山人迹罕至,北方终年被冰雪覆盖,庄稼不能生长,都是人烟稀少,非久居乐土。
独中央之地最为繁荣,得天独厚,气候宜人。其中名山大川数不胜数,神仙福地星罗排布,百姓也都男耕女织,安居乐业。
众多玄门术士道观也都在此开支散叶,传承道统,追求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说。
余沧海站在船头,忽有一阵微风吹拂,顿时一扫心头不舍,高声做歌:“求仙路,何其难,万丈红尘吾往前,而今踏上小船头,孤月挂头做灯悬,闲来做歌笑天下,滔滔通天莫阻拦。莫阻拦,莫阻拦,沧海而今求仙去,不把长生誓不还!”
歌声悠远,直传了二三十里之远。
正是:一朝散尽全家财,身游通天为求仙。
且说那余沧海
一声高歌直把心中所有杂念有吹的干净,便盘坐船头打坐修行,运炼真气。
自打他从开窍筑基修行至今,已然有了四个年头,周身三百六十无处穴窍尽皆打开,三百六十五个穴窍之中的黄鳅真气全数归拢为一,在周身经脉之中不住穿梭运行,吸纳炼化四周水汽,用以壮大自身真气。
他这四年来除了每日修行读书外,闲暇时间便以自家真气沟通淬炼这艘小渔船,虽然没甚大的用处,但这小渔船上所有木板船桨尽数充斥着一股子水精之气的温润之色,平添几分快捷轻盈。
月光如水,烟波浩渺。
这段通天河水甚是平静,除了偶有微风吹拂外倒也没甚打搅余沧海修行。
不过,让其不知的是,在他一腔豪情做歌之时,那通天河底却有两个精怪被惊动,在那里嘀咕不休。
这两只精怪虽都长了一副人形,但却是一个顶着虾头,一个满身红鳞。那虾头人身的身材高大,手持一柄三股铁叉,颇为威武壮硕。满身红鳞的身材瘦弱,却是持了一口钢刀,满面紧密红鳞,两颗暗黄的眼珠子流露出一股傲气。
在这两个精怪身后共十几个河虾螃蟹蛤蟆,鲫鱼黄鳝水蛇等都没有化作人身的小精怪排列整齐,分列两队,没有半分躁动不安,一副随时听命的模样。
看样子,似乎是在巡视这方水域。
“三爷,那小子好生无礼,居然口出狂言,完全没有把你瞧在眼中,真是作死,莫不俺虾先锋这去使出手段把其擒来剥皮抽筋,权当做下酒小菜?”那自称为虾先锋的虾头人身的妖怪露出一股子讨好的表情,腆着脸笑道:“那小渔船卖相也有几分不凡,若是取来给三爷做一分家私收藏,在大爷二爷四爷五爷六爷七爷九爷面前,倒也显得家底丰厚不少。”
那三爷也听见余沧海那厮的高歌,又被虾先锋言语煽动后,也起了心思:“如此,便劳烦先锋前去走上一遭了,若是此番得胜归来,日后俺定当在外公面前美言几句,求外公赐给兄弟两门法术护身。”
虾先锋得令,点了一队小妖,把那三股铁叉扛在肩头,故意要在三爷面前卖弄手段,使了个纵水的手段,把身后小妖一兜,便猛地往上窜去,不过三四个呼吸的功夫,那虾先锋便在通天河面上露出半个身子来。
“兀那小厮,你也忒呱噪了些,大晚上鬼叫个甚?”那虾先锋一出现在河面,手中铁叉一挥,四周河水便被定住,身后一队小妖整齐排列,加上自家天生一副威武身躯,倒是颇有几分威武的气象,看着仍旧盘坐在船头的余沧海,破口大骂:“此番俺虾先锋奉了这青牛镇河神锦三爷的赦令特来拿你,你还不快快缚了手脚上前认罪,当可少吃几分苦头。”
余沧海先是见河水翻涌,白浪高涨,自家小船又被定住,心中就有些吃惊,这方才听到那自称是虾先锋的精怪所言,心中除了吃惊之外,恐慌,激动,欢喜等诸多情绪都滋生出来。
余沧海没有想到,这番他方一出了小渔村,便遇到眼前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