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大客车的人们叫嚷着,谩骂着。
大客车司机则是喊得嗓子都哑了,他一屁股坐在位子上,掏出一部手机就打电话:“喂?吃饭,吃个屁的饭啊,赶紧叫他们几个上来,那帮人又开始了?我这一天是倒血霉了,快这点,我这刚换的风挡玻璃。”
我听着司机的话,差点就乐了。
合着这哥们这么激动,是因为之前被砸过车窗玻璃啊。
我又是看了一眼沈听白,无奈的说道:“要不咱们下车吧,反正我看这山路不是很难走,多费费力气,也别在这里和他们闹腾了。”
沈听白先是一愣,随后诧异的看着我,就问我:“这事你不管?”
我一听就更加想笑了。
我管?
我就是一个陪朋友来上坟的,这事情和我有一毛钱的关系啊。
“沈老板,你该不会觉得我这么傻白甜吧?这事情和我没关系,我可不想惹麻烦啊。”
如果是在去年,我遇到这样的事情,可能还会觉得很是气愤。
觉得那公司不地道,这司机没素质,或者是堵着大客车的人有毛病。
可现在,我完全不会有这种情绪。
一来是这个事情和我没有关系,二来呢,他们三边都没有绝对性的错误,其实就算是有,也轮不到我来说三道四的。
对于这些人这些事情来说,我只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过客匆匆,我可不想做个键盘侠。
我总不能冲下去,和那些拦车的人打一架,或者去逼着人家司机开车?
再不然就将那些工作人员轰下车?
太可笑了,这些我都做不到,还扯什么淡呢?
沈听白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想了想就说道:“恩,看来你现在成熟了一些,不过,要是你朋友下去闹腾了,你还能这么淡定吗?”
“我朋友,你说肥仔啊?他不是在这坐着呢么……”
我说这话就往前看,结果就发现我这前面的座位已经空了。
我勒个去啊!
肥仔这家伙什么时候下车的?
我趴在车窗往出看,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了肥仔这小子的身影,他和那帮了拦着大客车的村民在一起呢,还有一个村民站在他旁边,正哇啦哇啦的跟肥仔说着什么。
沈听白看着我,冲我挑了挑眉毛,好像是在问我,小兔崽子你装什么淡定啊。
我急忙就下了车,几步跑到肥仔的身边,又是冲着人家村民笑了笑,这才把肥仔拖到了一边。
“大哥,你这干什么呢啊?你不就是想要上山么,咱们走着上去不就得了,你怎么还跑下来了啊。”
肥仔很是愤怒的冲着我比划着,一边比划着就一边更加愤怒的说道:“车上那帮人就是混蛋,他们要刨我一家子的坟。人家老乡都给我说了,轻型的挖掘机都在下面停着呢,那东西人能给弄到山顶上去,这帮家伙就是上去做最后的统计的。等他们再下去,那些机器就全都上去了,所有的坟都完了。”
我楞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肥仔这么愤怒了。
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这里,如今好不容易能回来了,本来是怀着崇敬的心境去上坟纪念一下死去的家里人。
结果这还没等到地方的,一帮人就要刨坟。
别说是肥仔了,就算是换成我,我肯定也得跟这帮家伙拼命了,这哪里还管他们是不是工作人员,是不是无辜的了。
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事不关己则不痛不痒,一旦涉及到了自己,那就是另外一番情况了。
这一刻,我感同身受,也做了一把双标狗。
我管他什么公司什么大客车呢,刨坟是绝对不能让他们刨坟的。
于是,我立马加入了和肥仔堵着大客车的阵营里面。
恍惚间,我看到沈听白车窗后的脸,那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最终我们闹腾了有一阵子,山下来人了。
司机叫了一帮人,乡亲们也来了一批,而公司的人也来了几个。
大客车司机怕又被砸了风挡玻璃,就将所有人都轰下了车,然后载着他找来的人,一溜烟的走了。
临走前这大客车司机还说,以后这段路谁爱跑谁跑,他终点站就到镇子,老板来了都不好使。
我倒是听说过,像是大客车司机这样能跑山路的司机,那都是十分难得的,因为不仅需要驾驶技巧,还需要绝对的胆量和反应速度。
像是这种山路,路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危险,但是上面的山时不时就会掉下一些石头啊,土啊树枝啊什么被
很多时候一个不小心,这大客车就会被这些东西影响。
所以开大客车的人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光得熟悉路况,还得懂得什么天气用什么样的开法,经过某段路程是快是慢,还是如何如何。
所以这大客车司机要是说以后不跑最后这一段路,就算是老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等风波过去了再说。
我们一帮人全都被轰下了车,当然,我和肥仔是早就下来了,而沈听白才是被轰下来的。
我发现沈老板下车的时候,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我本以为沈老板会干出来什么惊天地东鬼神的事情,结果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沈老板叫李沼带路,俩人徒步上山,我见状也急忙拉着肥仔追了过去。
肥仔一路上都是非常的愤怒,还说一定要想想办法,不能让那公司的人胡作非为。
我就安慰肥仔,现在闹腾的这么凶,他们肯定不敢直接那么做的。
后来肥仔就苦着脸了,也不知道他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爬了三个多小时的山,终于是到了山顶上,我累得已经半死不活了。
山顶上确实有一个陵园,修建的很简单,但是十分的干净整洁。
我们进来以后,就发现这门口里面有个小木屋。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从小木屋里头走出来,老人的腿脚不是很利索,走路的时候身体也是一颤一颤的。
我们几个急忙加快了脚步,迎了过去。
肥仔和老人家说着话,老人家说让我们自己去找要找的坟,他这腿脚也赶不上我们。
肥仔就急忙说道:“是,我们自己找就是了。”
这个时候,沈听白看了一眼老人的腿,皱了皱眉头问道:“老人家,你这腿是怎么弄得啊?”
老人家叹了一口气,瞧着我们就摇着头叹息起来:“给人推了一把,老了不中用了,摔坏了腿。”
沈听白叫我去弄个椅子过来,我跑到小木屋,从小木屋搬出来一把木头椅子。
紧接着,沈听白扶着老人,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沈听白就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挽起了老人的裤管。
老人十分的消瘦,这也没有多费力气。
等我们看到了老人那条腿膝盖部位的时候,一个个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见这老人家的膝盖已经是肿了一大片,不光是肿了起来,膝盖旁边还鼓出来好大的一个包。
沈听白抬头看了一眼老人,就说道:“忍一忍,有点疼。”
老人不明所以,还是很纳闷的看着沈听白,不知道沈听白要做什么。
沈听白双手在老人的膝盖上按了按,又摸了摸骨头,长出一口气说道:“还好,没伤到筋骨。”
沈听白叫我们在这里等着,说他到附近转一圈,去找一样东西。
我们几个人只能照办了。
半个小时后,沈听白回来了,他手上拿着不少的草,还提着一条蛇。
那蛇还是活着的,不过不知道沈听白做了什么,这蛇是老老实实的盘成了一个蚊香蛇,一动也不动了。
沈听白问老人要了一把匕首,将蛇胆取出来,然后又把那些不知名的草都弄碎了,又找了一个碗。
等两样东西混合在一起,沈听白就将这些东西糊在了那老人的膝盖上。
老人一开始神色很是痛苦,没过一会他就闷哼了一声,紧接着惊讶的看着沈听白,就说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办法啊?我这腿之前还丝丝拉拉的疼,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小偏方,不足挂齿。不过这几日你就不要四处走动了,好好得养一养,三天之后基本上也就好了。”
碗里面还剩下不少,沈听白告诉老人家,明天再换一次,用的时候加一些凉水进去就行了。
我和肥仔都被沈听白这一手给惊呆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就释然了。
毕竟这是个一千多年的老怪物,他有着什么本事那都不奇怪的。
沈听白似乎对这个老人态度特别的友好,还扶着他进了小木屋,直到让老人躺下来,他还叹了一口气。
“老人家,你这腿是给人推了一把摔得,这地方也没有人啊,是谁推了你啊?”
沈听白随口问了一句。
老人家又是想了想,似乎是因为上了年纪,这记性不太好,想了有一会才说道:“不认识,穿着西装一个小伙子,他们一帮人在这大门口吵吵。我出去劝他们,说这里是坟地,别再这里吵。”
结果人群里面有个穿西装的小伙子,就过来推了他一把,叫他不要多管闲事。
老人家年纪大了,哪里经得住这么推,一下子就把腿摔坏了。
“后来呢?他们没管你?”
老人家苦笑着,又是说道:“我摔倒了之后他们就散了,倒是有几个乡亲后生,前两天来看过我,还拿了一些东西叫我补补身子。”
沈听白嘀咕了一声:“穿西装的,还和村民吵架,就是那家公司的人吧?”
老人家没吭声,显然他也不太肯定。
我注意到沈听白的目光无比的冰冷,他站起身,将钱包里面的钱都拿了出来,塞给了老人家。
老人家显然是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就摆着手一直说不要,说要了也没用,他已经很多年不下山了。
老人家一家人都死了,当年老人是丢了一只羊,晚上就出去找羊,找出去很远很远才找到,等老人回来的时候,整个村子都没有了。
老人就在这里守墓了,平时也是山下面的人来给他送一些大米什么的,感谢老人在这里守墓。
沈听白没有将钱拿回来,塞给老人就冲着旁边的小李哥说道:“以后他需要什么,你要是方便的话,就帮帮忙吧。”
小李哥点点头,这个忠厚老实的小哥眼眶有些泛红,显然他也对老人的遭遇十分的同情。
紧接着,沈听白就叫我和肥仔先去上坟,等我们上完了坟,到山下找他。
沈听白撂下一句话,扭头就走。
我和肥仔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说实话,我认识沈听白这么久的时间,还从来都没有觉得沈听白生气过,而这一次,我能明显的感觉到沈听白生气了,而且是愤怒的那种。
我和肥仔赶紧去找了坟,肥仔跪在坟前,又哭又笑的,念叨了好一阵子。
我在旁边戳着,也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该如何。
好在,肥仔这个人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等烧完了纸,他就站起身,跟我说了可以下山了。
我看了看肥仔,就问他:“不多待一会吗?”
肥仔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不了,这都见到了就算是了了我一个心愿。”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安慰肥仔,或许他本来也不需要安慰吧?
我们两个人下了山,下山的速度要快很多,我是担心沈听白搞事情,而肥仔可能是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吧。
我们两个人下了山,我就给沈听白打电话,沈听白说他在小饭店里面呢。
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到沈听白点了一大桌子的饭菜,一边吃一边在打电话。
我问沈听白这是什么情况,沈听白说他找了一个朋友帮忙。
第二天,镇子上来了不少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只是这个旅游景区是废了,而那家公司的结果似乎也不太好。
我知道沈听白有很大的产业,但是从来不知道,原来这家伙的影响力这么恐怖。
据说那家公司是被彻查了,有很多不合法的文件合同,包括这一次旅游景区的时候,他们也根本没有足够的承建能力。
这件事情牵扯的就太多了,一个公司的完蛋,那是自然不言而喻的。
第三天,沈听白自己上了山,还带着不少的东西。
等他下来的时候,是空手下来的,至于他那三个登山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和肥仔都不知道。
等沈听白下山之后,我们就离开了。
我在飞机上仍旧是被折磨的不轻,等落地的时候,人也只剩下了半条命了。
我们回到铺子里头,第一个找上门的不是什么客人,而是老廖头。
老廖头是蹲在我们铺子门口的,一看到我们回来,就立马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
我和肥仔打量着这个小老头,不知道他这是啥意思。
“哎呀我的祖宗们啊,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你们再不回来啊,我这条老命就真的完蛋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就问这是怎么了。
肥仔则是拿着钥匙开了门,几个人进了屋坐下来,肥仔忙活着泡茶,而沈听白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
自从我们回来,我就觉得这一路上沈听白的情况都不太对劲。
他对那位老人家也太好了吧?
我从来都不觉得沈听白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本来想着回到铺子里面,就是死缠烂打的去问沈听白,也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可眼下,老廖头跑过来了,我也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哎呀,楚霄,你小子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老廖头不耐烦的吼了我一句,我回过神来就赶紧点头说道:“哦,你说什么?”
老廖头是冲着我吹胡子瞪眼的,这才继续说道:“你不是答应我帮忙么,你不是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情吗?这你都给忘了啊?”
我表示自己没忘记,毕竟算是我坑了他,所以我就让老廖直接说到底找我什么事情,或者说需要我办什么事情。
老廖点点头就说道:“我得罪的那个忘川世家啊,他们家老爷子最近出了点事情,不少人都去看过了,全都没用的。我想你们楚家的一些手段比较特殊,能不能过去瞅瞅。只要你小子能把这件事情搞定了,咱俩的那些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我看着这小老头,无奈的说道:“你这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人家忘川世家搞不定的事情,那么多人都搞不定的事情,你叫我去搞定?你当我是神仙啊,我可没有把握啊。”
老廖头冲着我挤眉弄眼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沈听白。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合着他不是求着我帮忙,而是觉得我要是去了,沈听白也肯定回去的。
这家伙,如意算盘打的可是真好啊。
我则是耸耸肩,无奈的说道:“我可管不了他啊,你自己问吧。”
老廖头眼巴巴的看向了沈听白,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敢直接问。
沈听白则是还在愣神,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心说这都是老人家,你怎么就区别对待呢?
我咳嗽了一声:“沈老板,您回回神。”
沈听白还是发呆的模样,不过却是开口说道:“你去我就去,不要烦我。”
说完话,沈听白就自顾自的上了楼。
我差点没当场吐血了,不知道是沈听白刚才想事情出神,还是故意在坑我了。
我这明显是不想去啊,他怎么还一口给答应下来了呢?
我的天啊,什么叫坑人,这才是在坑人啊。
老廖这回无比的高兴,冲着我就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啊,明天我来找你们,咱们就动身啊。”
“去哪啊?”
“别担心,近着呢,你啥也不用准备,人跟着我走就是了。”
这小老头丢下一句话,就兴高采烈的离开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铺子客厅里头愣神,肥仔过来给我倒了一杯茶,另一只手拿着抹布,看样子是要打扫铺子了。
我识趣的喝了茶,没一会就被肥仔轰出去了。
因为我上次打扫卫生的时候摔了一个花瓶,沈听白告诉我,那个花瓶十五万。
自从这件事情之后,肥仔是坚决不让我打扫铺子了。
这铺子里面有一个木头架子,上面放着的貌似都是古董,这是沈听白拿过来装修撑门面用的,结果被我毁了一个花瓶。
肥仔甚至告诉我,要我平时距离那个木头架子在两米以上。
我被轰出来,就在三九街上面瞎晃悠,看看这家铺子,上那家唠唠嗑,也是要多清闲就有多清闲了。
我晃悠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肥仔还没给我打电话,等我想要给肥仔打电话问问收拾完了没有的时候,我就发现,其实我压根就没有带手机出来。
无奈之下爱,我只能是硬着头皮回了铺子。
好在,肥仔的大扫除已经完事了。
接下来无非就是我拿着手机窝在沙发上打游戏,肥仔看着他的漫画书,沈听白上了楼就一直没下来,晚饭叫他也没吭声。
我和肥仔出去吃了麻辣烫,直到第二天我一觉醒来,下楼的时候才看到沈听白。
老廖头是一点也不客气,这才早晨七点,他就跑来了。
沈听白还穿着睡衣,面色不善的看着老廖头,似乎是这老头打扰了他的美梦似得。
话说,这一千多岁的老怪物,他还会做梦吗?
他要是做梦的话,那梦的内容都能拍电视剧了吧?
老廖头弄了一辆车,他自己不会开车,这车是给我们准备的。
那是一辆九座的商务车,我有些为难的看着沈听白,就说道:“你那驾照能开吗?”
没想到,沈听白淡淡的说道:“A证。”
我有一种世界都在忽悠我玩的感觉,这沈听白,简直就是我的天雷滚滚啊。
肥仔则是竖起了大拇指,立马就要拍马屁,我捂住他的嘴巴,酸溜溜的说道:“咱能不能有点出息啊。”
闹了一番,这才算是上了车。
我也不是什么东西都没带,起码将铜钱剑给带上了,还有一些我觉得能用的上的东西,都装在一个登山包里面。
而肥仔和沈听白都是一身轻松,这是令我无比的郁闷啊。
沈听白开车,老廖头坐在副驾驶指路。
直到下午五点多,我们才算是到了地方,而我晕车晕的厉害,几乎是被肥仔抗下车的。
果然,交通工具对我来说,这就是一种折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