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替鬼传话
由于有老太太的指引,田九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她的家人。此刻,他们一家人就站在焚尸房门前,每个亲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悲伤和无奈,老头子虚弱地靠在儿子的身上,一看那样子就是悲伤过度所致。
殡仪馆的气氛异常的沉闷,清一色的孝服以及一个个白色的花圈,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田九远远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候着,不敢去打扰他们默念亲人的悲哀心境。老太太的魂魄就站在自己亲人身旁,哀怨的看着自己的家人痛心疾首,而自己与他们近在咫尺却阴阳相隔无法倾诉。
望着焚尸房的大门,田九突然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想着当初自己的身体是否也是在这里被焚化了,欧建平是否也会像他们一样伤心欲绝,痛哭不已。一联想到这,田九的鼻子竟酸酸的也想落泪,好在这里本就是让人哭泣的地方,没有人会去在意他的情绪变化。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从焚尸房里走出一位员工,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的木盒,交到老太太儿子手上。老太太的儿子小心翼翼地接了过去,轻轻呼一声:“妈妈。”随即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老父亲颤悠悠把木盒接了过去,轻轻地唤了声:“老伴···。”语未出尽、老泪已纵横。几十年的相濡以沫、朝夕相处,这突然间的匆匆诀别、阴阳永隔,让这暮年老人如何承受,这以后人孤影单的日子又如何去度过。
殡仪馆特意在西边的空地上腾出一块地,盖了一个香炉模样的焚烧炉,中间留了几个洞口,用于焚烧逝者的遗物。焚烧炉前一缕缕白烟袅袅升起,似乎在诉说着逝者别离衷情,道尽生前诸事。
老太太的家人由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指引,来到了焚烧炉前,从一个大的纸箱里拿出老太太的遗物来,抱在怀里默默地流泪,一件一件的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动作是那么的缓慢、不舍,他们希望能从这衣物上最后一次感受下老太太的存在。田九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们,心突然间沉甸甸起来,像是被人压上了一块巨石,有点喘不过气来。
由于后面还有其他的家属在等待使用焚烧炉,老太太的儿子、媳妇只能开始一件件往炉口里送,虽然心有不舍,但终究是留不住。他们焚烧的大多是老太太生前穿过的衣服,其中就有老太太说的那件棉袄。
眼看就要烧到这件棉袄了,田九只好硬着头皮,急忙上前阻止:“等一下,先别烧那件。”
老太太的家人本都沉浸在痛苦中慢慢地焚烧遗物,缅怀亲人,令不丁被人这么一声喊叫,都停下手里的活满脸诧异地盯着田九。
田九一脸尴尬,却又不得不说:“那衣服里有张存单,是你家老太太放的。“老太太的儿子出于本能,快速抓起衣服翻找,但什么也没找到。
田九赶紧补充道:“就在衣服的内衬里用线缝着的地方。”老太太的儿子又一次把衣服翻转过来,这下很快就找到线头,用力一撕,一张纸条露了出来。他把纸条摊开,是一张三万元定期存单,上面是他母亲的名字。儿子满脸惊讶,茫然无措的把存单递给了父亲。
站在一旁的老太太鬼魂眼见存单已经交到家人的手里,欣慰地露出了笑容,转过身对着田九深深地鞠了个躬。田九点点头淡淡一笑,当是接受了她的道谢。
存单既然已经交在老太太家人的手中,这里也就没有田九什么事了,田九正打算转身离开。不想,却被老太太的儿子一声:“请你等一下。”给喊住了。
田九只好驻足停下脚步,微笑地看着他们。
老太太的儿子满脸疑虑,直言问田九:“你怎么会知道衣服里面有存单?”老太太儿子问话的口气和态度,明显带着质疑。
田九本想直接了当说出是你母亲的鬼魂托付于他的,但又担心这么一说他们不会相信,严重点甚至会吓坏他们一家,只好撒谎说:“是你妈妈托梦给我的。”
老太太的儿子果然不相信田九说的话,这次当真质问道:“要托梦也应该托给我们,怎么可能托给你这么一个陌生人?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家的事?”
田九不知如何解释,一时之间陷入尴尬境地,这人啊有时就是这么的不可理喻,你明明帮了他,而他反要质疑你帮助他的动机。田九越是解释不清楚,老太太的家人就越是怀疑。无奈之下,田九只好指着老太太的鬼魂说道:“是你家老太太的魂魄托付我的。”众人顺着田九手指的方向望去,但凭着他们肉眼凡胎又怎能看得见鬼魂,又如何能相信世间有鬼魂存在。
老太太的儿子媳妇脸色骤然剧变,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怀疑,反正他们流露出来的眼神令田九很不舒服,很想一走了之。
田九如果能编个好一点的谎言,也许还能打消他们的疑虑,这鬼魂之说在现代社会里,怎么可能让他们顷刻间就能信服。反倒是老头一把抓住田九的手臂,急促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老婆子的魂魄就在这里。”
田九点点头说:“对,就在你身边。”老头一听,立时情绪失控,哭喊道:“你替我问问她,为什么要抛下我一个人先走?不是说好要同生共死吗?如今,丢下我一人叫我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田九很想安慰他几句,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此时此景,再多的劝慰都是徒劳无用的。
一旁老太太的鬼魂拉了拉他的袖子,田九明白她有话要说,点头答应帮她传话。接下来的一段话是复述老太太的遗言。
田九说:“你家老太太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希望你们不要过于伤心。她这一辈子能与你们成为一家人,有一个知寒知热的丈夫,一个孝顺懂事有出息的儿子,善良贤淑的儿媳和聪明乖巧的孙子,是她的福分。她说她这辈子过的很幸福,没有遗憾,如果有下辈子,她还愿意与你们成为一家人···。”田九哽咽的诉说完这些话,内心并不比这一家人来的舒坦轻松。
田九哽咽的替老太太传话,他觉得这些话,不单单是替老太太在传达,很大一部分也道尽了自己的心声,这番话也是他想对欧建平和儿子倾诉而未来得及倾诉的,如今,田九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老太太一家人闻言,早已悲痛欲绝,泣不成声,此时的他们,已经无暇顾及田九所说这些的真伪,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无法自拔。
趁这机会,田九快步逃离老太太一家,走出殡仪馆。
站在外面的大马路上,田九深深的吐了口气,心情顿觉轻松许多。殡仪馆里的气氛太过于压抑,多呆一分钟都会让人感到窒息和不适。
殡仪馆的对面是片陵园,庄严而寂静,与殡仪馆就隔着一条大马路,一些家属会去购买里面的墓地,从殡仪馆取出亲人的骨灰就直接送到陵园埋葬。
田九站在路的这边,遥望着远处陵园里一排排的墓碑,突发奇想,自己的墓地是否也在里面,他刚想穿过马路进去里面看看,一辆公交车恰逢此时开进站台,田九没有任何思想意识跑了几步直接跳上了公交车。
坐上车后,回望着渐渐远去的陵园,田九有些后悔了。他责骂自己,不是想着去陵园看看吗,如此着急着上车干嘛,自己现在只是个无家可归,无朋友可谈,无工作可做,无地方可去的流浪汉,就连这部公交车都有它的站点,自己却不知下一站的站点在哪?望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田九只觉得整个心空荡荡的没有着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