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菲看了一眼那小女孩低头继续忙自己的活儿，这样为了生计奔波的小孩子在上海街上随处可见，偶尔也会进凉茶铺或者茶餐厅兜售生意。只要他们不纠缠客人，一般的老板都放任他们进出店铺并不驱逐。

小女孩走过一张张桌子，几桌子的客人没等她开口已经摇头摆手表示不要。最后她锁定金露露那一桌走了过去，这时的金露露吃得眉开眼笑，小女孩凑上前满脸堆笑，“漂亮姐姐，帮我买张马票吧。”

“嘴真甜啊，好，买一张吧。”金露露准备掏钱可是一双手满是油腻根本无法去摸口袋，她侧头让姚小蝶帮忙，“小蝶，我口袋里有十块钱你帮我，哎呀，老妈子，你干吗又打我的头？”金露露哀怨的看向金妈，金妈讥讽道：“你觉得自己有横财命吗？”

“妈妈，人家这么小就出来挣钱多辛苦啊，帮帮人家嘛。”金露露说完又让姚小蝶帮忙拿钱，金妈当即瞪了一眼姚小蝶，吓得她赶紧缩了手。“这有什么呀，你四岁也出来挣钱了。”金妈说完不忘用一手比出四根指头加强语气效果。

小女孩眼珠子一转，笑盈盈的转而走到金妈身边，“漂亮妈妈，帮我买张马票吧，发财的好机会。”她说完打开了箱子，里面还夹着三张没有卖出去的马票。

金妈听小女孩赞她漂亮心里不禁得意，板着的脸也有了笑意，“是不是真的？你这里有三张，也不知道哪张能中？”“漂亮妈妈，这三张一起买包你全中啊。”

童言童语逗了一桌三人，连柜台里的蓝凤菲也撑头笑了起来，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

“你这小孩真会说话，好吧，我就买一张。”金妈看了看三张马票拿下了中间那张，金露露忙道：“哎呀，老妈子，要买就一起全买了吧。”“是啊，阿姨，这三张都是连号的，万一差了一号没中很可惜的。”

“你们懂什么，打牌吃胡是一张牌，买马票也只有一张会中啊。”金妈掏了掏包摸出的都是十块钱的，她眉头一皱扬手把蓝凤菲叫了过来，“我们吃了多少，你先结一结吧。”说完就把一张纸钞递了过去。

“三杯茶九毛，四盘薯条四块，收你十块，找五块一。”蓝凤菲唱完票折回柜台去了，金妈“啊”了一声抬头去看墙上的标价发现蓝凤菲并没有乱收钱，她用眼刀剜了一下金露露骂道：“龙凤茶楼的点心一笼不过五毛啊，这家简直就是黑店，以后不准来了。”金妈将手里的那张马票又扔回了箱子里开始轰人，“不买了，遇到你就赔了钱，这些马票会中才怪！”

小女孩被骂得垂下头合上箱子走了出去，蓝凤菲拿着找钱回来，她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一阵后弯腰对姚小蝶附耳道：“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你帮忙照看一下铺子。”“喔。”

蓝凤菲奔出铺外一路紧跑慢赶没有发现小女孩的踪影，就在她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左侧边传来一声耳熟的童声，“卖夏季马票了。”

蓝凤菲摘了眼镜别在衣领上朝着那抹小小的身影走了过去，“小妹妹过来。”蓝凤菲蹲下身体对小女孩招了招手，小女孩笑着一步蹦到她面前后利落的翻开箱子问道：“漂亮姐姐是要买马票吗？”“嗯，三张都要了。”蓝凤菲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钞递了过去。

“姐姐，我没零钱。”“那就别找了。”就当金露露那桌子东西没有收过钱好了，蓝凤菲将马票塞进裙兜里，对着连连鞠躬的小女孩挥别。

此时的蓝凤菲心情不错低着头预备戴上眼镜时，一股危险的气息向她袭来。脚尖前出现一双黑色皮鞋，蓝凤菲嘴里说着抱歉刚想绕开时冷不丁双臂被人抓住。她一抬头看清来人，美目圆睁，身体也开始哆嗦起来。

“丫头，脚伤好了？”阿华嘴角噙着一抹}人的冷笑，用力把蓝凤菲拉进自己怀里后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抖什么？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嘛。”

大街上这俩人搂在一起，加上男子在女子耳边低语着什么，旁人只当是热恋中的小情侣，多看几眼后就不再好奇了。蓝凤菲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尖叫出声，她错了，她不应该不听蓝凤萍的话私自上街，现在遭报应了。上帝，佛祖，圣母玛利亚，不管是谁下来一个救救她吧。

“这么巧能遇上，现在又快下午一点了，陪我去吃个午饭。”阿华一手搭在蓝凤菲的肩膀上转了一个身，想想不对又弯下腰盯着蓝凤菲精致的小脸，“你叫什么名字？”“高秀萍。”

“撒谎。”阿华捏着蓝凤菲的下巴逼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再给你一次机会，到底叫什么？”“我姓方，单字一个芳菲的芳。”

“方芳，你家住在哪里？”“广州街…富庆烤鸭店…”蓝凤菲眼眸中有了泪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干吗抓我？”蓝凤菲装作被捏疼了挥开他的手捂住了脸迅速蹲了下来。这下子轮到阿华慌了手脚，只想让她老实点没有意思想吓哭她啊。

“你别哭了。”阿华蹲下身体摸着蓝凤菲的脑袋，“乖，不哭喔。”“你走开，我要回家。”蓝凤菲抬头，脸上布满了泪痕好不可怜。粗糙的男性手掌捧住她的脸用手指擦去上面的泪水，“先别哭了。”

阿华把蓝凤菲重新拉了起来，弯着腰用外套袖口去擦她的鼻子，蓝凤菲嫌恶的避开，阿华见她抵触自己的触碰脸又黑了起来。蓝凤菲见状后退一步先是一个鞠躬道：“谢谢你上次救我。”跟着她又鞠了一躬接着道：“还要谢谢你送我去医院。”“最后谢谢你帮我叫车。”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礼成，家属还礼。

蓝凤菲抬头表情诚恳看着阿华说道：“对不起，华哥，前几天晚上我太害怕就跑了。我道完谢也道了歉，您老人家消气了吗？”“你这是…”阿华哭笑不得，到底还是一个小丫头，被吓一吓果然乖巧了。

“你陪我吃个午饭就什么气都消了。”阿华握住蓝凤菲的小手硬拽到街边开始拦车，蓝凤菲低着头盯着手腕上那只男性手掌恨不得拿把锯子当场划拉下去。“华哥，你让我回家吧，求你了。”蓝凤菲抵死拒绝上计程车，阿华没有那么多时间被她浪费，打横抱起来直接坐上后座。

“看什么！最近的西餐厅，开车！”瞪了一眼司机，阿华搂着柔软芬芳的娇躯心情开始愉悦起来，“我说话算话，吃完饭就送你回家。”

蓝凤菲靠在他的胸口一动不动，一路嗅着他身上浓郁的咖啡味，脑袋飞速的思考该如何脱身。阿华则闭起眼开始回忆阿炮那小子说的泡妞三部曲：吃饭的地方要浪漫，出手阔绰送礼不能轻，最后直接奔主题一句“做我女人吧”搞定。

“先生到了。”车子行驶了二十分钟后在一家高级西餐厅前停下，阿华从口袋拿出一张百元钞票丢向前排，“不用找了。”

阿华抱着蓝凤菲下车后放下她改为手牵手准备进西餐厅，蓝凤菲反手拖住他的手急急说道：“我穿这样的衣服不能进去。”她出来时是一身碎花套裙，下面是平底鞋，平民服饰进高档场所是欠妥当的。

“谁敢笑你？！”阿华正欲施力拽她进去，哪晓得蓝凤菲眼眶一红作势又要哭了。“大小姐，你怎么又哭了，我怕了你了。这样吧，带你买件漂亮衣服再去吃饭吧。”

一家大型成衣店内，阿华百无聊赖的坐在男宾等候区，眼睛盯着前方五米远一溜排更衣室的其中一间发呆，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抬腕看看手表又同情的看了阿华一眼后说道：“女人为什么非要把时间浪费在买衣服上。你老婆进去多久了？”阿华嘴角微翘回道：“大概十五分钟。”

“那你还有得等了，我老婆在里面磨蹭了一个多小时了，衣服少说换了几十套…老婆，这件很合适你，简直是为你度身定做的。哎，兄弟，男人这辈子没有女人冷冷清清，有了女人鸡犬不宁。”

“老兄，你怨言不少啊。”阿华看着年轻男人当他老婆从更衣室出来时神采奕奕连连夸赞，再进去后又面无表情语带唾弃，这么迅速变脸非常有趣索性和他攀谈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打发时间也好。

“怨言？我现在对着她连一句重话也不敢说了，就怕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折腾我。最恐怖的是她动不动回娘家，饿饭没干净衣服穿事小，晚上床边冷冷清清没有人盖被子冻病了事大。老婆，你出来了，转个圈儿给我看看，这件也好美，你接着换，我不急的。哎，你老婆是不是好一点？”

阿华放下翘着的二郎腿双手拍着大腿笑着摇头，“刚认识那会儿是一个鬼灵精，现在发现是林黛玉附身，动不动就哭，和印象中的反差有点大了。”

“楚楚可怜还不好吗？哪像我老婆结婚前是小绵羊，温柔又贤淑，结完婚什么都变了，天天拎着我的衣领咆哮为什么不早点回家吃饭。大姐啊，我那么辛苦赚钱还不是为了你。啊，老婆你穿上这件衣服简直就是仙女下凡，楚楚动人，程宝珠也要靠边站。真的，太棒了，没说的。我算了一下已经五十套换下来了，她不累，我坐着屁股倒疼。兄弟，你老婆在里面换婚纱还是怎么的？这么久都不出来亮个相。”

男人话音刚落阿华已经冲了过去，一脚踹开更衣室的门，里面除了一件白色的小礼服孤零零挂在墙上外，一室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蓝凤菲的人影。阿华蹲下四处检查了一下，更衣室每间隔间板下有半米高的空隙用来流通空气，他火大的甩了门走到另一间更衣室开始大拳砸门。

年轻男人跑过来推搡着阿华，后者将他推翻在地继续砸门，砸了没多久就把年轻男人的老婆砸了出来。“老公你坐地上干什么？多脏啊…”“喂!有没有见一个丫头从隔壁的更衣室爬过来？”

“有，二十分钟前从我这间爬到下一间去了。”女人忙不迭的点头，她想到了什么语重心长的说道：“帅哥，不是我说你，你妹妹这么大的人了，喜欢什么人是她自己的自由，你干吗逼她相亲呢？勉强没幸福的，看，这下她离家出走了吧。老公啊，你怎么还不起来？”

“大哥？妹妹？相亲？你这个鬼灵精，再被我逮到绝不会轻易放过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