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大多专攻女红，想来那个项目应当十分激烈，我娘的手艺却未必会输。”姜离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睛，指着身后的鼎香楼说道，“原先我还担心我的手艺比不过这里的厨子，如今一试倒是我想多了。若是我娘当真输了，我也能将她的刺绣带进万贺楼中，到时候也不怕那张玉兰总觉得我们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乡巴佬了。”

“那我呢？”祁仲远问，“你应当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其中必然也给我安排了活吧？”

“那是自然，我记得山河夸奖过你剥皮的手法，不如咱们就让这些城里的达官显贵开开眼，看看咱们乡下人是如何剥皮？”姜离揽住祁仲远的胳膊，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道。

祁仲远丝毫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是看着她的模样，他有些踌躇地问了一句：“在你眼中，我是不是挺没有的？”

“堂堂镇国大将军还没有用，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岂不是要羞愧至死啦？”姜离大惊，不知祁仲远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祁仲远一本正经地扶着姜离站好，像是想了许久一样，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我早已不是那个上阵杀敌的大将军，在这山野乡村之中，自然不能靠打打杀杀活着。可是你整日奔波于生活劳苦之中，却从未开口让我帮忙做过什么，每每想到这些，我便觉得自己十分无用。”

“你能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心满意足了。”只要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还能够与自己时不时地说上两句话，姜离当**得此生便无憾了。

可祁仲远却陷入了沉默。

姜离晃了晃他的手，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志不在此，所以我对你并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天下安定，你能够留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若是天下不安定呢？与你我又有什么关系？”祁仲远看着她，问得有些艰难。

姜离便笑：“无论你如今是何身份，无论你为什么回来到我身边，你都曾是卫国安邦的大将军，我明白，在你心中，家国天下远重于我。若当真起了战乱，你自然是要回去战场上的。更何况，你我不过是沧海一粟，若江河倾倒，你我如何保全？大昭安宁，你我才能安宁。这个道理，我明白的。”

“阿离，从前我或许果真如你说的这般想，可如今我却觉得天下间没有什么比得过你重要。阿离，对我来说，能够与你长相厮守，比什么都重要。”祁仲远握着她的手，说出的话，如同立誓一般。

姜离却摇头：“这样的话我听了虽然很高兴，却觉得你是违心的。”

她见过当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自然也明白他的心意。

她相信此时此刻祁仲远说的话是真心的，可当战争席卷而来的时候，他的选择也是真心的。

祁仲远没有错，也没有谎言。

可姜离经历过的事实摆在面前，让她没有办法坦然接受他的这番说辞。

她爱上的这个男人，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她都能够坦然相对，唯独听到他这样的答案，会让她觉得羞愧。

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祁仲远的手，说道：“无论将来如何，我们过好当下，不好吗？”

“好，只是阿离，我不想让你活地这么辛苦。过两日，我到城里来找份工吧，不管怎么说也得分担一下你的辛苦。”祁仲远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带进怀里，“我是一个男人，不能总是看着你为了家里辛劳。”

姜离笑着点头。

突然想起了前世，他们两个人远离世俗，在山脚下靠着山林打猎，也过了那么许多年。

只是那时候没有什么人来建什么书院，他们日子过得如何，并没有人来管。

如今一切都与从前不一样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生活都因为那些细枝末节的变化而掀起了波折。

不过想到书院，姜离突然问了祁仲远一句：“书院建起来后只有宋柏一个先生怕是不行吧，不如你去问问宋柏，需不需要聘请你做书院的教书先生？”

“我？教书先生？”祁仲远像是不敢置信是的抬手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觉得我这副样子，像是个教书先生的样子？”

姜离笑着摇头：“教书先生可不是像不像，而是有没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你有，而且……”

“我若是去做教书先生，必然要告诉旁人我的真实身份，这样才能够有人信服。你觉得这样对我们来说，会是个好事儿？京城的人兴许都以为我死了，如今这样招摇怕是不好。”祁仲远打断了她的话，“再者说，如果我说自己师承何人，这棠越郡的人，难道就会信吗？”

姜离对此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我是觉得棠越郡城里的人未必会将孩子送到北山书院来，可周围乡村却不一样。他们未必在乎教书先生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毕竟张员外出资，宋柏掌事，原本就已经将名声打了出去。凡是能够进入北山书院的人，自然是要经过他们的考验。你的本事只需要让他们明白就好，底下的百姓倒无所谓。将来你将手里的学生教好了，他们也自然就会信服你。”

祁仲远却不知究竟有什么顾虑，不管姜离如何劝解，他都不肯应承下来这件事儿。

两个人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共识，只好退而求其次。

姜离同意祁仲远在棠越郡城中找活干来补贴家用，同时对于姜离倒卖菜谱的打算，祁仲远也不得干涉。

只是可惜，两个人想法虽好，实施起来，却仍是困难重重。

第一个泼冷水的便是山河。

他说：“你们以为棠越郡遍地都是用不完的银子不成？祁兄说要来寻个活干，就能随随便便寻得到？”

“我要求不高，能够养家糊口足以。”祁仲远皱眉，不悦地看向山河，“我有手有脚，难道连体力活都找不到？”

“体力活？你以为体力活是那么好找的？咱们这个城里头的税收大多靠的可是那些楼里的女人，男人……呵，你以为我为何开了这间霓裳坊？”山河往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