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沉默了片刻，似笑非笑地看向杜三娘问了一句：“您觉得，我有这个能力吗？”

“你有祁仲远和山河作为后盾，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我看的出来祁仲远想的也不过是与宁夫人相抗衡。他最清楚不过，只有解决了宁夫人，才能够有所谓的安宁。阿离，对于前朝护国军来说，你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人。宁夫人不过是利用了他们那些人所谓的忠心。”杜三娘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疲惫，“我想，咱们在小渔村只怕也安稳布料多少日子。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到处透着不对劲。张玉兰本就是棠越郡过来的人，她到底知道些什么呢？那个陆员外，又到底是什么人？他究竟是和大昭有关系还是跟宁夫人有关系呢？”

“娘，你也别太担心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如今想太多也没有丝毫用处。至于你说地与宁夫人分庭抗争，我倒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只要吴用他们此行能够平安归来，宁夫人那边不用咱们管，自会有人收拾了他们。”姜离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杜三娘皱了皱眉，到底没有吭声。

只是没想到，他们不离开小渔村，却有人找上了门来。

张玉兰带着下人浩浩荡荡过来的时候，徐让正巧在后山上锄地，等他看到车队赶过来的时候，张玉来早已经进了门，亲亲热热地与杜三娘她们喝起了茶。

茶是张玉兰打棠越郡带来的雨前龙井，水是柳绿蹲在外头烧的。就连桌布都是柳绿打马车上拿下来铺上去的，点心什么的，自然也是陆府里头的厨子做的。

杜三娘和姜离坐在位子上瞧着张玉兰将这儿当成了自己家里似的忙活，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吭声。

张玉兰取了块桂花糕递给了姜离，笑着说道：“姜离你来尝尝这个味道如何，可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做糕点的婆子我也带来了，一会儿就借你这厨房亲自实验一番，你也给她指点指点。你放心，我们家的厨子就是给我做着吃个方便的，绝对不会出去开店摆摊与你争生意。不过说起来，我原以为你们是因为棠越郡的商业发展到了一个极点，你们实在没有地方下手这才到了即墨郡来。可如今你们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怎么净守着这么个小破渔村种地打渔了？你们两个明明都有一身的好本事，却做这种粗活累活，莫不是摊上了什么事儿，跑这儿来避难吧？”

姜离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承认了？”张玉兰有些激动，霍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姜离奇怪：“这有什么承认不承认的？这事儿棠越郡的人不是都晓得吗？祁仲远本是帝都人士，还是什么大将军的。他的嫡母找了过来不说，还说什么他在帝都的时候早就定了一门亲事。那个叫做什么梁燕乐的姑娘，我瞧着除了撒泼哭闹以为倒也没有什么旁的本事。可这话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儿。更何况，祁仲远那个王八蛋居然丢下我回帝都去了。张小姐，你是个大家闺秀，你说这若是后宅里头有些什么肮脏的算计，我和我娘这小门小户没见过世面的，可怎么能扛得住啊？语气被人家抓着把柄难为我们，还不如换个地方讨生活，您说是不是？”

张玉兰皱眉：“你的意思是说你只是为了躲避帝都祁家的人？”

“不然呢？”姜离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们难不成还是杀了人放了火在这儿逃官司吗？张小姐您这出了嫁怎么琢磨的事儿也越来越没边了呢？”

张玉兰盯着她看了半晌，扑哧一笑：“姜离你还真是一贯的伶牙俐齿。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不清楚，可我也知道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你们一家可都是奇奇怪怪的。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来探听你的家事，可如今我们都在即墨郡住着，若是因为你给整个郡城的人带来危险，我与我夫君便首当其冲受你所害。所以姜离，你也得理解理解我，大昭哪里不能住人，你偏生要跑到这里来？”

“若不是我与我娘到了这里来，你去哪里找合心的绣娘给你做衣裳呢？”姜离笑眯眯地问。

张玉兰皱眉，还没吭声就见到一个少年冲了过来。

她唬了一跳，指着那人话都说不利索：“这、这是什么人？”

“姑娘，出事儿了。”徐让却没有理会张玉兰，而是一脸苍白地跪在了姜离面前。

姜离心里一沉，厉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儿？你给我仔细说清楚！”

“北地来信，边关……乱了。”徐让咬了咬唇，眼神有几分飘忽。

姜离身子往后一靠，杜三娘稳稳地护住了她的腰肢，暗地里捏了捏她的肩膀没有吭声。

张玉兰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句：“谁和谁打起来了？怎么回事儿啊？朝廷派人了吗？”

“祁仲远就在边关，张小姐应当知道，他是大昭的镇远大将军吧？”姜离轻声说道，一开口就将徐让划成了祁仲远的手下。

张玉兰愣了愣，顾不得收拾东西，喊着柳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小渔村。

姜离看向徐让，问道：“你还有什么没说的？”

“我们失去了吴大哥的消息，只知道祁将军率兵围困了宁夫人等人。”徐让皱了皱眉，想来想去，还是补充了一句，“吴大哥先前离开的时候说过，如果这次不能够规劝宁夫人等人放弃仇恨，便只能去归顺祁将军了。我们这些人自始至终要的也不过是一个海晏河清的盛世。说到底，谁当皇帝，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姑娘，这番话，我原不该跟您说，可不跟您说，我们又能跟谁说呢？”

“你起来，跟我仔细说说，吴用还说了什么？”姜离起身走到徐让身边，有些费力地将他从地上拽起来。

徐让有些发狠地擦了一把脸，红着眼看向姜离：“姑娘，您之前同宁夫人说那些话的时候，小人就在角落里听着。我觉得您说的十分在理，咱们这些人没有见过前朝的鼎盛时期，却都听过那个乱世里，活下去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儿。如今这样的安定，是多少人未能亲眼得见的朝局？对于我们来说，如今这样就已经足够了。是宁夫人太过执着，明明姑娘都已经放弃了复国大业，按理说，护国军走到今日就该散了。是宁夫人违背了我们当初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