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夕沫便被环嫣带去了广元宫的正厅,毕竟名义上她还是燕墨的小妾,又曾有过身孕,所以,淑太妃也不好把她置在广元宫而不理。
那是宫里早就有的习惯,贴对子,贴窗花,大红灯笼高高的挑起挂满了宫中的每一条路的两边,看着都是一个喜庆,就仿佛要有人出嫁似的。
宫里的事物淑太妃都是交给了凤菲儿去处理的,而她自己的时间大部分应该都是花在寻找青陵王的事上了吧。
"娘娘,皇后娘娘来请安了。"
"罢了,这些日子忙着过年的事她可是累坏了也忙坏了,快让她进来坐坐就回去吧,多少休息一下,晚上好出席宫里的家宴。"催看着望着门前,凤菲儿款款而入,那风资让夕沫不由得想起那日她被骗去凤央宫而在路上被凤菲儿摆了的那一道,到底是凤家的人,淑太妃怎么也是与凤菲儿站在一起的。
见到凤菲儿向淑太妃请了安,夕沫便起身礼貌的向凤菲儿施了一礼,这是宫里的礼数,否则,她还真不想理会这个女人,就因为她喜欢燕墨,所以,她才看着自己不舒坦,甚至于恨不得除掉自己而后快。
可是燕墨的心根本不在她的身上,而是在凤婉儿的身上,只可惜凤婉儿已没了。
凤菲儿嫣然一笑,仿佛那天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夕沫,快起来,我们是姐妹,你行这样的大礼可就见外了。"
看着凤菲儿的表现,夕沫真的怀疑她记起来的关于凤菲儿和凤婉儿所说过的那一段话的真实性有多少,婉儿她难道真的是喜欢慕莲枫吗?
总是不相信,真的不相信,如果婉儿真的与慕莲枫有什么瓜葛,为什么慕莲枫要锁去她的记忆呢?
这些,凤家的人是不喜欢她知道的,因为她知道了就意味着凤菲儿的身份已经泄露,当年顶着凤婉儿名字入宫的她则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
"婉儿,还有没有什么事没安排了?"
"母妃,都安排好了,晚上,你只要与太后娘娘一起出席便好了。"
"太后还是自己一个人一张桌子吗?"
"是的,都是按照往年的老例。"
淑太妃瞟了一眼夕沫,笑道:"我倒是觉得应该改一改这老例,太后也应该有个伴陪着她一起进食了,你说是也不是?"
"母妃说得极是,不知母妃意下可有人选了?"凤菲儿温婉一笑,脑筋倒是转得快,淑太妃说什么她应什么。
"婉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本宫这身边不就有一个合适的人选吗。"说着,她再看了一眼夕沫。
不是说要她与燕墨一起出席吗,怎么突然间的让她与太后娘娘坐一席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反正,她根本就只是燕墨的一个小妾罢了,她这样卑微的身份能与尊贵的太后娘娘坐一桌已经是她的荣幸了,蓦的,她想到了,这是淑太妃故意羞辱太后的一种方式,就好象是在讽刺太后其实跟人家的小妾的身份没什么两样似的。
是了,顶着太后的光环又能怎么样,太后没有半点的权利,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母妃,你是说夕沫,是不是?"凤菲儿笑得灿烂,似乎也是极为赞同这个主意。
"嗯,太后娘娘也蛮喜欢夕沫的,那日在戏园子里,太后还为夕沫解了围呢,不然,拓瑞那丫头实在是有些不象话。"
"是呀,既然太后娘娘喜欢夕沫,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我一会儿就让人去改了席位单子去。"
两个女人就这样的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晚上家宴的事,夕沫听得有些烦,什么事都是两个凤家的女人一手遮天呢。
手探到笼袖里,一边装着的是一张红纸条,那是她要送给燕康的新年礼物,那是阿桑怀有身孕的喜事,如果阿桑知道了可千万不能骂她呀,她只是懒着再去想其它的礼物罢了,而另一只笼袖里则是那枚慕莲枫送给她的发簪。
一整天,就随在淑太妃的身后很快过去了,夜晚降临的时候,一乘小轿抬着她在淑太妃的暖轿后去向乾心殿,燕康的生日宴也是在那里举行的,地方大,宽敞又华丽,最适合宫中的嫔妃们聚首了。
眼看着就要抵达乾心殿了,两个轿夫却停了下来,夕沫有些莫名,便道:"怎么了?"
"哦,是太妃娘娘的吩咐,说是六王爷就要到了,便请蓝小主与六王府一起入殿吧。"
淑太妃倒是开恩要把她交给燕墨了,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与燕墨一起入场,她害怕了自己的心,如果真的选择了燕墨,那么她此生就再难逃过燕墨了。
不要,从前所有发生过的一切她都不能忘记,绝对的不能忘记。
手中的发簪举起又落下,她知道等燕墨到了的时候,她也许就再没有时间去换发簪了,可进了乾心殿,慕莲枫也会在那里,而那发簪就是一个承诺,是她答应随慕莲枫元宵节离开的承诺。
"小姐,王爷到了,你下轿吧。"知夏的声音响在轿外,让夕沫的心跳突的加快了,她突然间是那么的害怕见到燕墨。
手中的发簪就在听到'王爷';两个字的时候下意识的就插在了发上,如果再不插上,只怕她是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发簪落在发中,松开手的时候,手竟是有些抖,她纠结了几天的选择竟在听到'王爷';二字时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爱她。
犹还记得那一晚他曾在她耳边的低语,可是,她还是无法释然,许多的事,不是说放下就放得下的。
被伤了的心怎么也无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修补了,况且从宗人府之后这是她与燕墨第二次相见。
轿子外真冷,风吹着衣摆轻轻扬起,她在冷风中看到了一袭白衣的燕墨,他总是喜欢穿着白衣,与那雪色是那么相配,却是犹显得冷清了些也少了些喜气。
淑太妃此举其实是让夕沫困惑的,淑太妃与凤菲儿早就商量过了她今晚上是要坐在太后的那一席的,却又何必要她与燕墨一起入场呢。
"夕沫,走吧。"白衣的男子飘然而至,他就站在她的身边,她以为这一次入宫他又是只想带她一个人,就象是上一次一样,只是上次是他们一起来,这一次却是她一直都在宫中,却不想抬首的刹那才发现不远处还站着红央,只是,那身衣着倒象是他的贴身侍婢一样,轻轻的颔首,夕沫没有多说什么,便随着燕墨向乾心大殿而去。
只有十几步的路,青石板上没有半点的雪,踩着只有生硬的感觉,还是如那一次,站在高高的门槛前时,便有太监向殿里报禀着她与燕墨到了。
抬首望去,燕康与凤菲儿已经在最上首坐定,一旁是淑太妃,淑太妃的身后则站着环嫣,而太后的那一桌,果然是她一个人。
夕沫迈过了门监,却立刻就迎来了两个小太监,一个向燕墨道:"王爷这边请",一个向夕沫道:"蓝小主这边请。"
夕沫什么也没有说,随着那小太监便迈向太后娘娘那里,一侧,燕墨道:"夕沫,你去哪里?"
"六王爷,这是太妃娘娘的意思,说是太后娘娘那一桌太冷清了,让她陪着太后娘娘一桌。"
"不..."
"六王爷,请吧。"燕墨才要发作,那小太监便客气的打断了。
燕墨看了一眼夕沫,却没有立刻举步,而是快步的走向夕沫,道:"站住。"
背对着身后的男子,夕沫不知道燕墨要做什么,可此刻,大殿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望着她与燕墨的方向,那些视线如针扎一样的让夕沫真不知道是停下好还是继续向前走,可是燕墨的声音想必这大殿里的人都听到了吧,她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驳了燕墨的面子,于是,只好停下了脚步。
燕墨走近了她。
燕墨就站在她的身后。
夕沫的心跳突的加快了,比刚刚在乾心殿外遇到他时还更加的快,快得让她只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在上涌,竟是有些微微的慌了,他要做什么?
燕墨的手就在众目睽睽下居然就落在了她的发上,他随手摘下了她发上的那枚簪子,然后放到了她的手心里,"夕沫,这簪子不配你,这枚才衬你的衣服,"他说着就在她的面前晃了晃一枚枣红色的发簪,然后抬手仔细的为她簪在发上,"好了,这样就好看了,去吧,多陪陪母后。"
他的声音他的动作自然而又从容,从头到尾都让人看不出任何什么,可夕沫的心却乱了,难道他早知道她与慕莲枫的约定了?
大殿里,慕莲枫还没有来,如果他来了,看不到她发上的发簪也就知道了她的答案,燕墨他这样随意的换了她的发簪,也打破了她原本刹那间的决定,可此刻想要换下来已经不可能了。
"谢谢王爷。"说完,夕沫随着小太监款步走向太后的席位,那里,专门的为她留了一个位置,甚至就在距离燕康不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