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她,甚至连一只蚂蚁也舍不得踩死。
想着这个,她的手极自然的就拿起了一旁的烛台,缓缓的拿下蜡烛再吹熄再丢在一旁的矮凳上,原本躺着蜡烛的烛台尖尖的,只要,将那尖尖的烛台刺入燕墨原本受了伤的胸口,或者,刺入他的头部,那么,他瞬间就会在她的面前停止呼吸,这一生,他就再也无法纠缠她了。
回想着孩子的死,即使都是慕莲枫的错,可却是他亲手灌她喝下了那堕胎的药。
想着,心口就是一阵痛,是那么的痛。
许是太期待那个孩子了,所以,孩子的死真的带走了她一切的梦想,这一生,她所有的希翼和幸福都被他尽毁了。
手中的烛台轻轻的移动,在一点一点的靠近燕墨,烛台的影子斜洒在他的脸上,是那么的清晰,只要,她的手重重的落下去,那么燕墨就会...
可此刻,她的手却抖了起来,从没有杀过人,所以,她怕,很怕很怕。
不行,她不能心软,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该死。
闭上眼睛,夕沫的手倏的落下去落下去,她要燕墨死,一定要燕墨死,他死了,就象是还了她的清白一样,她清清白白的做人,从没有做过那些不耻的事情,可她却被栖城的人传得那么的不堪...
"娘...娘,不要走,你不要走,娘,别走..."突然间,燕墨惊惧的梦语响起,那声音立刻就阻住了夕沫落下去的手,睁开眼睛时,烛台的烛尖距离燕墨的脸只有一寸了。
汗珠,'哗哗';的滚落下去,夕沫一下子就怔在了那里。
"娘,我不想杀沫儿,娘,沫儿是无辜的,娘,不要...不要..."
"哐啷",手中的烛台这一次真的落下去了,却是落在了地上,也响起了沉重的声响,随着那声响,夕沫也瘫坐在了地板上,燕墨的话让她一下子就丧失了杀了他的勇气。
他不想杀她,他知道她是无辜的。
到底是怎么样的故事呀,他居然可以梦中喊得这么的清晰。
冰冷的地板让冷意直透骨髓,她差一点就杀了他了,可他...
"沫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大的响起不可能不惊醒燕墨的,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燕墨的额头全是冷汗,他刚刚是真的在做梦,警惕的视线扫落在夕沫的脸上,他似乎是在揣测着刚刚都发生了什么。
抬头看他,夕沫一脸的心虚,他的样子似乎不象是装出来的,"阿墨,我是想要为你擦擦汗,你流了好多汗,可是我拿着烛台走过来时,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说完,急忙的就去捡那烛台和蜡烛,生怕燕墨去怀疑什么,因为,倘若是真的摔倒了,烛台落在地上蜡烛也应该落在地上的,可现在,蜡烛却是在矮凳上,同时,那只蜡烛的火也熄灭了有一会儿了,此刻摸上去一定只是温温的,只要燕墨碰到了,他一定会怀疑的。
稳住了心神,才不至于让自己手忙脚乱,拿了蜡烛放在烛台上,再端去角落里的蜡烛上仔细的点燃了,屋子里一下子亮了起来,炉子里的火红彤彤的与这蜡烛的火交相呼应着,让屋子里暖和极了,"阿墨,你睡吧。"手剪着烛花,夕沫的心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说的是梦话,却说到了她的心坎里,有一些事,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许多,还是只有真实才来得实在,她突然间发现自己不能总是用猜的了,她要悄悄的把一切都弄清楚了,然后,再宣判他的死期。
"沫儿,一起睡吧。"轻柔的男声响起,他可真是铁打的,那么重的伤,睡了一觉醒过来他的精气神仿佛就好了许多。
"好。"放下了小剪刀,小小的专门剪烛花的剪刀,刚刚,如果她拿着这个要杀他,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响的烛台落地的声音惊醒他了。
转身走到床前的时候,他还坐着,看她过来,轻轻的一带,便拥着她躺下,"夕沫,睡吧,什么也别想,这几天就在这里住着,我说过陪你住下来就陪你住下来的,就不会随便带你离开的。"
手在他的脸前晃了晃,"阿墨你好象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
"有吗?不是一直都这般吗?"含着笑的说着,眸光里何时竟换上了宠溺的味道。
可从前,那许多的宠却不是真心的对她好,那是有用意的,是饱含着算计的,只不知,现在的是真心还是假意,"好吧,你对我一直都好。"这样行了吧,还是赌气呀,还是气怨呀,转过身,也不看他,刚刚他说的只是梦话,真与假还有待确定,不是吗?
要是这么快就软下了心肠,那到时候,他杀了她她还傻傻的在感谢他呢。
人心隔肚皮,她还是要小心些。
许是之前吓了一身的汗,所以,再睡下很快就睡着了,耳边,也再不去留意他的呼吸声了。
安静的夜悄然的过去了,醒来时,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却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差一点就杀了燕墨了。
其实,他也有不设防的时候,昨夜里他是那般的放松,可她,却没有把握住机会杀了他。
也就此,错过了。
或者,就当他真的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吧,或者,他也不愿意的。
拿捏不定了心,便越发的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比起慕莲枫,燕墨在她的心里现在就只剩下了复杂。
那便,以静制动,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只与他一起,再慢慢的发现那些她特别想要知道的。
那些,才是最为重要的。
软软的羽毛刷着她的鼻尖,痒痒的,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抓,"拿开呀。"她好困,被窝里好暖,冬天是最让人贪恋被窝里的暖的,一点也不想起床,那就不要醒来,一辈子都睡着才好。
"起床吧,燕墨的懒小妾。"带着笑的声音里都是温和,那已经是燕墨的极限了吧,他绝少与她开着玩笑的。
那声'懒小妾';让夕沫顿时醒了大半,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阿墨,什么时候了?"
"没有太阳的时辰。"
那不是还早吗,她不想起床,眯着的眼睛继续闭严,她要继续睡。
"可是,天已经大亮了。"
只要没太阳就还早,转过身,她推着他的手"走开,我困。"睡得太晚了呀,她还困,困极了。
"沫儿,下雪了,我带你去看梅花好不好?听说京城外的梅林梅花开了满树,衬着雪,美极了。"
"哧溜",夕沫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揉了又揉眼睛,"阿墨,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是不是在做梦,昨晚上好象听到燕墨说梦话了,现在轮到她在梦中听梦话了。
"夕沫,下雪了,快起来,我带你去看梅花,还有雪。"
那么清楚的声音呀,咬一下手背,都是痛,是真的了,睁开眼睛,男人的脸贴着她的是那么的近,却是歪过头看向花窗,"阿墨,你拉开窗帘让我看看外面好不好?"
"你以为我在骗你吗?是真的下了雪了,蓝夕沫,你没穿衣服呢。"她这样子,不能打开窗帘。
"啊..."一声惊喊,她如泥鳅一样的钻进了被子里,果然是没穿衣服的。
"快穿了,我们出城。"那满是宠溺的男人声响在耳边,真的很不真实,可是夕沫已顾不得这些了,她想看美丽的雪美丽的梅花。
飞一样的穿好了衣衫,鞋子还未穿,人就冲到了窗前,一把拉开窗帘,果然,屋外满是雪,皑皑的白雪耀人的眼目,太美了,这是她期待了许久的这一年的第一场雪。
"夕沫,快穿鞋子。"看着她光着的雪白的脚丫,小巧的让人想要拿在手中把玩。
"好。"兴奋的转身,却突然间想到他的伤,"阿墨,你的伤..."
"快替我换了药,然后用了早膳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好。"多说一个字都浪费了似的,心情一下子就好得不得了,其实有时候,她更象是一个淘气的总也长不大的孩子。
如果,一切都是他的不得已,如果,一切都是他必须的选择,那么她是不是可以悄悄的叩开他的心扉,把他的心看个明白,那般,也许自己与他都会好过些。
没有恨的日子多好呀。
那这几天,就当是放下了一切好了,她想要好好的思考一下,思考与他的相处方式以及与他以后的生活,只要他不放手她,她就总是他手心里的一支梅,即使再傲雪,可绽放着的时间却是有限的。
相锦臣的药都是最好的,小心翼翼的拆开了布,里面的伤已经好些了,至少,不再流血了。
燕墨他健壮的让人难以想象,这样的伤如果换作是普通人,起码要三四天才有他现在的进步,可他,只用了一夜就好很多了。
他身上的皮肉真的就象是铁打的一样。
为他上药,他从不哼一声的,就象被上药的是别人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