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柝的病越来越重了，这些年来，苍厥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如今在国家能平稳运行的时候，太后已经能扶持一个婴儿垂帘听政，他也成了被吃干抹净的空壳。

卧在床榻上，想起从兢兢业业、万人敬仰到头来竹篮打水、无人问津，想起这具大仇未报却要身先士卒的傀儡之身，想起凤仪殿那个令人欢喜的女子，闭上眼，满目疮痍。

“皇上，该喝药了。”

又是这熟悉的声音，容柝猛然睁眼！眼前的兔九跟那次一样，身穿浅粉色宫女衣裳，手捧着棕黄色的汤药，笑得像个仙女。

“娘娘，外头已经一切安置妥当！”紫烟从窗口探出头来。

容柝刚想开口，就被纤指捂住嘴角。

“嘘，我知道你想感谢我，肉麻的话出去后再说，乖。”

“你身上好臭……”

“闭嘴，还不是为了救你！”

明明很开心却要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朕从不畏惧。”

兔九一脸鄙夷“行了吧，看你之前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现在装佛系给谁看？”

“梵一师傅，快进来吧。”

只见太后的贴身侍女从窗口笨手笨脚地爬了进来，一开口，确是个低沉的男音。

“为皇上画皮换脸需要一柱香的时间，请娘娘移驾到殿外等候。”

于是兔九只好同紫烟一块儿在门外放风，她舔舔指尖在窗户纸上破了个洞，眯着眼看屋内是否有春色扑捉，被梵一警觉地一瞪眼吓得不敢造次。

一柱香过后，穿上太监服的容柝俨然被换脸成了小六子的模样，真假难辨，若不是那威严的眼神震慑，兔九都想上前去拍拍“小六子”的脑袋。

“事不宜迟，娘娘赶快行动吧。”梵一在床榻上放置了与容柝身形一致的假人，兔九点头示意，一干人等有条不紊地从屋内退出，只留下装扮成太后贴身侍女的梵一，眼中露出晦暗不明的色彩。

太后此时正在永宁宫逗她的小孙儿玩耍，一举一动极尽宠溺。

“秋兰，秋兰？”

迟迟不见贴身侍女，太后不免心生怀疑。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贴身侍女秋兰，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在御花园假山石洞里昏迷不醒。

太后还是放心不下，在金嬷嬷的搀扶下向大殿走去，天边隐约传来紧张的鼓点声响。

“不好，这天气好像要下雨了，容柝脸上的画皮不会晕开吧？”兔九加快了步伐，身旁的小六子也紧紧跟随着，生怕暴露出一丁点儿端倪，马上就要过玄武门了，兔九虽然化了变脸妆，但行事仍旧小心翼翼的。

太后正好遇上梵一假扮的秋兰，她停下来训斥道：“该死的贱婢好大的胆子，不伺候主人还在宫里闲逛，是不是哀家平日对你太好了？”

假面下的梵一吓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捏着嗓子道：“奴婢嗓子不舒服，想去御膳房讨点蜂蜜水喝，请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抬起了“秋兰”的下巴，观望一阵又松开了手，梵一画术巧夺天工，没有破绽给她寻，只能悠悠道：“今日你这声音的确有些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