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破口大骂的时候,周围的气氛再一次被推向了风尖浪口。苏灵韵现在有些后悔来到这个地方参加接任大典了。
其实周小凌说的一点都没错,这里的人全都有着鬼魅之心,根本就不是她这种出尘的玉女可以理解的。
两方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有些修炼者竟然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法器亮出来,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当然他们也不是傻子,在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个人一冲动,那么场面将不可收拾。
苏灵韵倒是想起了一个笑话,有了两队悍匪见面,原本只是在虚张声势,但有一个路过的小混混为了看热闹,假装一个主动出手的人。
而后,两方的悍匪都以为是对方先动的手,最后愈演愈烈,死伤无数。眼下的情况也是一样的。
苏灵韵依旧安静地正在远处,她小声告诉那些宗门的人一定要冷静。最好是让这些东瀛修炼者先动手,那样一切的话语权就把握在华夏修炼者这边的手中。
几个年长的老者非常同意苏灵韵这番话,其中一个长眉毛的的老者说着:“我看那个贺茂雨村资质还是不错的,只可惜啊,他还是 太过心高气傲了。”
“你怎么同情起他来了,对方可是有意破坏我们的接任大典啊。”另一个人有些不情愿地说着。
随后,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贺茂雨村那个方向。
不多时,虚阳子一声怒喝,抢上前来,飞快伏身在茅玉嫦跟前,手指在她腹部飞快点了几下,苏灵韵也快步近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沉声道:“虚阳子真人,这是九转玉露丸,你看有没有用?”
虚阳子抬头看了她一眼,心中颇为感激,他正要伸手接过,却听见茅玉嫦呻吟了一声,挣扎着说道:“不要她的药,我们茅山派自己有!”
虚阳子面色一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倔强的侄女,他暗叹了一口气,歉意的对苏灵韵笑了笑,然后从自己怀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来,飞快在茅玉嫦口中倒了几枚药丸进去。
一旁的周小凌看不过眼,低声道:“好心当作驴肝肺,哼,师姐,你……”
苏灵韵却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她低声道:“大敌当前,不要说这种话!玉嫦真人和这个贺茂雨村这一下对拼,只怕已经打出问题来了!”
的确如同苏灵韵所言,之前两边斗法一直还有些顾忌,怕惹出什么事情来,尤其是苏灵韵之前与小野持长的一场斗法别开生面,又和和气气,两边一时都没有什么火气。
可这一下,茅玉嫦和贺茂雨村一个断臂残疾,一个被打得重伤吐血,场上各派的修行人眼睛都红了,一下对峙起来,眼看就要大打出手。
虚阳子见茅玉嫦服用了丹药后闭上眼睛昏昏睡去,他暂时放下心来,站起身目光仇恨的向东瀛修行人瞪去,他正要上前,却听见苏灵韵在一旁低声说道:“虚阳子真人,各派只能派出一个人,你忘记了么?”
虚阳子顿时止步,双拳握得嘎巴直响。
而愤怒的不仅是他一个人,在东瀛修行界中,与贺茂雨村交好的并不只是一人,很快他们当中便跳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
这个僧人大约三十余岁,正是贺茂雨村的至交好友,两人虽然一个是修习佛道的,一个是修习阴阳道的,虽然道不同,但两人却志气相投,经常一起饮酒作乐,谈论修行道法,他眼见自己的好友被劈断了一条胳膊,顿时忍耐不住,拎着一把禅刀跳到场中,两道粗眉倒竖而起,怒不可遏的用并不流畅的华夏语怒吼道:“我是净土宗的高桥正太,你们伤我的至交好友,我要为他报仇!”
他话音刚落,当下便有一名年轻道士跳进了场中,愤怒的指着他,怒喝道:“呸,就你们的人受伤了么?”
高桥正太相貌粗犷,一双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你是谁?”
这年轻道士仰慕茅玉嫦的美貌,想为她说两句话,他大声道:“我是金山派周存山,你……”可他话没说完,便见高桥正太一声怒喝,手中禅刀高高举起,劈头盖脸便朝着周存山劈来!
周存山见他这一刀劈落还差了十几米远,他嗤笑了一声,正要奚落,却猛然间发现自己身子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紧接着他便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而原地则还有自己的下半身站在场中,半截身子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狂飙!
周存山这时才知道,自己已经被这高桥正太劈成了两截,他惊骇欲绝之下,正要阳神脱逃,却见高桥正太上前一步,又是一刀朝着自己的阳神劈来!
轰的一声,高桥正太这一刀劈得周存山阳神刹那粉碎!
高桥正太满脸狰狞的怒视着场上华夏各派修行人,狞声道:“下一个谁来送死!!”
一时间场上陷入了极为短暂极为可怕的安静,各派修行人都
知道,这一下两边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刚才那还有几分温情缩手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了,一场极为可怕的血腥厮杀不可避免的到来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对于修行人来说,肉身被毁虽然是极大的仇恨,但也谈不上不死不休,可一旦阳神都被人击杀,那对于一个修行人那真是泼天大仇。
在修行人看来,形神俱灭和被诛灭九族是一样的血海深仇。
高桥正太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在东瀛北海道做下过几桩血案,当时轰动一时,后来被警视厅追缉得无路可逃,便只好改名换姓隐藏了身份,投入到佛门之下以求庇护。
高桥正太虽然是戴罪之身,但他天资过人,极有慧根,修行十余载已然达到了与金身相同的修行境界,再加上他的授业恩师发现他虽然修为进境极快,但秉性中总含有极深的戾气,无论念诵什么经文,做多少场法事,都无法化解这种戾气。
于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高桥正太迅速被选拔进了僧兵队伍之中,不到两年便提升为“护法神僧”。
全世界的修行门派中,除了把“圣战”写进经文中,极具侵略性的伊斯兰教,净土宗的僧兵可以说是最具侵略性的一群修行人了,虽然各派也有护法教徒,但他们绝对是最特立独行,最彪悍勇猛的,无论是藏传佛教、中原佛教又或者是其他东瀛的佛教流派,他们对于杀戮护法这种事情总会遮遮掩掩,用的武器也多为禅杖、金刚杵等钝器。
可净土宗不一样,这个东瀛佛门修行界第一强大的修行门派具有源远流长的武力护法、武力传法的历史,这些僧兵口颂《佛说无量寿经》,手提杀人屠刀,几百年下来,净土宗僧兵的刀下尸骸无数,血海滔滔。
正因为这样,第十代法主证如上人痛定思痛,认为净土宗不能没有自己的僧兵势力,因此他在东瀛石山重建本愿寺后,建立了“御影堂”这支专门隶属于净土宗法主统领的僧兵队伍。
由于当时净土真宗的一向宗势力太过于庞大,轻易就能发动起义暴.乱,各地大名无论用什么残酷暴戾的手段都无法根除一向宗的势力,其僧兵队伍“御影堂”又太过于彪悍变态,以至于当时东瀛许多大名都不敢得罪本愿寺。
随后,这位显如法主又娶管领细川晴元的养女为妻,经一步缔造了“净土真宗、武田信玄、朝仓义景”这东瀛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铁三角军事同盟,在之后的战争中,净土宗的僧兵大放异彩,“御影堂”僧兵的彪悍战斗力和恐怖的战斗意志让战国枭雄织田信长多次惨败,损兵折将,当时东瀛各方大名甚至是各方名将死在这些口年“阿弥陀佛”,手提杀人屠刀的僧兵之下的,更是数不胜数。
之后净土真宗势力膨胀得太过于恐怖,仅仅净土真宗大谷派就有信徒一千余万,其强大的势力导致德川家康政府的忌惮和打压,净土真宗的势力日渐凋零,慢慢御影堂也退出了世人的视野。
但这股僧兵虽然随着门派实力的衰落而逐渐凋零,但这并不妨碍其活跃在历史舞台上。
尽管近些年来,净土真宗的“御影堂”慢慢隐世,但高桥正太的这一刀让华夏各派的修行人猛然间又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一段惨烈不堪回首的记忆。
高桥正太身材魁梧,手中的禅刀和东瀛传统武士刀有着极大的不同,这把刀刀身宽,刀背厚,刀尖微微尖翘,利劈砍的同时又方便戳刺,在刀身上有着两道深深的放血槽,在放血槽和森寒锋利的刀刃之间,烙刻着精美的佛家图案。
众人一眼看去,却见这把雕刻着阿弥陀佛佛像的大刀上鲜血淋漓,说不出的可怖狰狞。
西园寺常胜眼见高桥正太不经他同意便上前劈死了一名华夏修行人,他眉头一皱,忍不住大喝道:“高桥君,你为什么下这样的狠手?”
对于西园寺常胜等各派修行人来说,他们并不打算与华夏修行界结下这种解不开的血海深仇,但高桥正太的举动让他们措手不及,人人震怒。
高桥正太却转过头来,拎着手中的屠刀,一脸狰狞的说道:“常胜金刚,你要跟我讨教讨教么?”
东瀛的文化中有着深厚的武士道“尚武”精神,这一点在真言密宗的少僧正西园寺常胜身上便体现得淋漓尽致,但真正将“尚武”发挥到了极致,以至于变态地步的,却是净土宗的“御影堂”僧兵。
西园寺常胜清楚得很,这群“御影堂”的僧兵是一群专门为了杀人而存在于世的杀戮机器,他们才不会跟自己讲什么客气,眼下这个情况,只要自己稍有几句话不对,只怕对方这刀就朝自己劈过来了!
西园寺常胜即便受了葛西光义的五部灌顶,此时修为也并不比高桥正太高,尤其是此时高桥正太一刀杀死了周存山,浑身杀气缭绕,整个人面目狰狞得犹如厉鬼,便是他这样的护法金刚看了也不禁心寒胆战,不敢跟
他硬扛。
西园寺常胜倒退了一步,不由自主的说道:“我与你讨教什么?”
高桥正太狞声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先锋官而已,对我指指点点什么?好好在旁边看着吧,你对他们太客气了,看我今天横扫华夏修行界这些无能鼠辈!”
他和西园寺常胜两人用东瀛语叽里咕噜的说话,场上华夏各派修行人虽然极少有人听得懂东瀛语,但是高桥正太将周存山杀得形神俱灭的行为,以及他事后狰狞的表情却是所有人都看得懂的。
各派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后,猛然间发出了火山爆发一般的怒吼声。
“靠,这杂碎的竟然敢下这种毒手!“
“杀了他,让他偿命!”
“呸,偿命?偿命算是轻的,老子要把他的肉身碾成粉末,要将他的阳神毁成碎片!”
蓬莱派也不止周存山一个人来参加这一场,场中飞快扑进两个人影,一个朝着周存山的尸首扑去,大声哭喊道:“师兄!”另外一个则瞪着通红的双眼,朝着高桥正太扑去!
苏灵韵在一旁看得真切,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不要啊,别去!”
她话音刚落,便见高桥正太狞笑着一刀劈落,刀尖划过一刀金色的刀罡,一下将眼前这名修行人劈成了两截!
“噗”的一声,这修行人身子猛的朝左右两边飞去,胸膛和腹腔中的五脏六腑哗啦一下流了满地,偌大的道场上一时间血气冲天,腥气扑鼻!
华夏各派修行人顿时所有人眼睛都红了!
苏灵韵眼睛眼见这人被劈死,阳神甚至没来得及飞出来就一起被击碎,她顿时瞪大了眼睛,双拳猛然握紧!
周小凌虽然性子冲动,经常与人斗法,但她又哪里见过如此狰狞恐怖的场景,顿时吓得几欲作呕,她拉着苏灵韵的胳膊,颤声道:“苏灵韵师姐,这个僧人怎么这么残忍?”
苏灵韵浑身微颤,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是‘御影堂’的僧兵,天底下最可怕的杀戮机器,最凶残的僧人!”
周小凌瞪着眼睛看着场上哈哈狂笑的高桥正太,心中又惧又怒,又恨又怕的说道:“一定不要饶过这个家伙,要血债血偿!”
苏灵韵寒着脸,没有说话,目光只是死死的盯着高桥正太,一缕罕见的杀气在她眼角渐渐浮起。
不远处,性烈如火,嫉恶如仇的张化水一声大吼,身形做虎扑状便要冲上前去,可他肩膀上猛的一下却被张通天抓住。
张化水扭头怒吼道:“师兄,放手,否则老子跟你翻脸!”
张通天沉着脸说道:“师弟,这个家伙手中的刀有点古怪,一旦被砍中,形神俱伤,怕是专破金身的法宝!你性子冲动,容易被他所激,让我去吧!”
张化水见自己师兄不是要阻拦自己,他顿时站住了脚,咬牙说道:“不行,师兄,你是万乘之尊,师父的真传只有你一个人得了,如果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只怕我们青城派这一脉就要就你这里而绝了!让我去吧,我有办法对付这个杂碎的!”
张通天目光紧紧的盯着张化水,搭在他肩膀上的五指一用力,紧紧的捏了捏:“一定要赢!”
张化水满脸怒笑:“老子不仅要赢,还要将这个杂种碎尸万段!”说完,他大踏步的向场中走去。
有独无偶的是,玄龙宗孙长红见这高桥正太居然猖狂的在玄龙山连杀两人,她气得浑身发抖,一声怒吼,手中猛然间燃起炽烈火焰,身形一动便要朝着高桥正太扑去,可她身形刚动,便被孙建宏一把拉住。
孙长红扭头厉声道:“放手!”
孙建宏手却死死的抓着孙长红的手腕,五指如同铁箍,他沉声道:“大师姐,你不能去,你不是他对手!让我上吧!”
孙长红站住了脚,声音发寒的说道:“好,一定要赢!我们玄龙宗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欺负到门口过!!”
孙建宏没有答应她,只是目光死死的盯着高桥正太和他手中的那把滴血屠刀,他束了束腰带,刚走到场上,便见张化水大踏步的走了进来,紧接着其他门派也有两名中年修行人含怒入场。
他们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微微一愣,孙建宏刚要说话,便听见张化水怒吼道:“你们几个要与我争吗?滚开,谁跟我争,我先打谁!”
张化水在修行界是赫赫有名的“十大金身高手”之一,又有“猛张飞”的外号,他长着一脸的络腮胡子,此时冲冠一怒,须发皆张,他皮肤又颇为黝黑,双目更是怒如铜铃,模样看起来当真是张翼德复生,形容威怖。
他这一声怒吼,吼得 孙建宏和另外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暗自摇了摇头,孙建宏对张化水微微一礼,扬声道:“孙真人,留神他这把刀!”说完,他便自己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