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他们接胡有余去竹屋时路过孙家，沉落田当时也瞧见孙家院子有一辆这样的马车。
想来是孙张氏被沉家赶出来时沉家顾着最后的颜面施舍的，让她滚得越快越好。
思及此，她又无语道：“上回秋玉姑娘还说孙张氏污蔑我又骗了她，这会儿借东西倒是挺熟稔。”
尚有旁人在，孟祌抿着唇没吱声，想起孟秋玉，他只觉得疲惫。
程搴兰默默陪在他们身侧，直觉插不上话，但目光时不时落在明凤脸上。
明凤却只想避开他。
正午阳光火辣，所幸牢房大门离得并不远。
有程搴兰在，她们进入牢房比较顺利。
明凤娘伤在尴尬的部位，孟祌和程搴兰不方便进去，就在外头等着。
沉落田和明凤来到明凤娘的牢房时，她正趴在铺满稻草的木榻上。
除了木榻外，牢房里就只有一张破旧的小木桌。
“阿娘！”
明凤跑到她跟前蹲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阿娘，是不是很疼？疼的话你说，大嫂子带了药来。”
“明凤，别哭，阿娘没事。”
明凤娘艰难的抬头，又对沉落田道：“大祌媳妇儿，接下来这两年，明凤就托你照顾了。”
实际上她比明凤大不了几岁。
只是姜家还有孟花玲和孟祌，总好过明凤孤零零的一个人。
沉落田将刚买的药箱放在地上，坐在木榻边查看明凤娘的伤势。
“婶子不必挂心，我先给你处理伤口。”
明凤娘身上还穿着自己的衣服，狱卒给她的囚服她还未换上。
“麻烦你了。”
明凤娘身上新旧伤无数，此时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
沉落田进来之前已经托程搴兰安排好，此时明凤娘的牢房周围并无人看得见这边的动静。
她动作利索的扒下她的裤子，给她涂上消肿散淤又止痛的药膏。
期间明凤娘因担心明凤后面两年没有她在身边日子难过，一直交代各种细节。
“凡事要多听听你大祌哥和大祌嫂子的话，没事儿也不必再来探望我，守门的兵爷不好打发呢！”
明凤只流着泪边听边点头。
沉落田上完药又帮她穿好裤子，道：“没有破皮出血，这瓶药膏我给婶子留着，若是隔壁牢房有人，可在天黑时用。”
明凤娘看了眼那精致的小瓶子，道：“这药膏不便宜吧？明凤接下来免不得又要给你们添麻烦，就不用为我破费了。左右我在这里什么都不做，这点伤拖也能拖好的。”
沉落田道：“婶子就先别计较这些了，也万不可自弃，便是坐牢也得有副好身子，若是弄坏了，两年后明凤岂不是要背着你离开此地？”
明凤道：“阿娘，你一定要用药，这些钱我以后会给大嫂子赚回来的。”
沉落田看她一眼，起身道：“想必你们娘俩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去外头等明凤。婶子，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务必照顾好自己，有机会我再来探望你。”
接下来她们母女要分离两年，处理完伤口应把更多时间留给她们。
“谢谢。”
沉落田提着药箱刚走，明凤娘便又对明凤说道：“明凤啊，做官也有做官的为难之处，你大祌嫂子即便同那位官太太有些私交，你也不可再去求她为我减刑，知道吗？”
沉落田若真能做得到，她也不会挨了板子还被送进大牢了。
“明凤知道。”
明凤擦了泪，剥开手里的油纸团，里面是两个肉包子。
“阿娘，你饿了吧？我喂你。”
“阿娘还不饿，放着待会儿我自己吃。”
明凤娘趴着，有些艰难的将肉包子重新包起来放在木榻一边。
明凤几分抱怨道：“阿娘，你为什么不提前同我商量就跑来了？是谁带你来的？”
旁人得知她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妇人居然状告自己的丈夫，都觉得原来她平日里也不是只会务农和忍耐，还会留意这些律法的东西。
明凤对自己的亲娘却是知根知底，一下子就猜到定是有人带她来的。
明凤娘道：“没人带我来，是我自个儿走到半路又坐别人的顺风车来的，不过，这条路是你大祌嫂子给我指的。”
明凤很惊讶：“竟然是大祌嫂子？”
转念一想也觉得不奇怪，毕竟沉落田正在给官太太调理身子。
跟那些富贵人走得近了总会比旁人多了解些东西。
明凤娘道：“明凤啊，阿娘没有提前跟你商量正是因为料到你不会同意，如今事情已经成定局了，阿娘也不再瞒你。”
明凤用力的咬着嘴唇。
明凤娘顾自道：“你大祌嫂子说的没错，两年很快会过去的，到时你未满十六岁，等阿娘出狱后就带你离开孟家村，到别人都不认识咱们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因为甘家那些鸡毛事瞧不起咱们娘俩了。”
明凤爹被判刺流时明凤并没有很伤心，这让她这个做娘的感觉很欣慰，觉得自己没有因此伤了女儿的心。
明凤默默流着泪，道：“可大嫂子明明跟我说……”
沉落田说的是想办法将她爹吓走的。
明凤娘急忙道：“明凤，这条路是你大祌嫂子给指的，走不走却是阿娘自己的决定，你切不可钻牛角尖，倘若如此，阿娘还不如不跟你说。”
藏着掖着，母女俩说起话来就得小心翼翼，有什么意思。
明凤抹泪道：“我知道了，大嫂子是真心想帮咱们，你昨夜没回家，大祌哥和大祌嫂子还帮我找了你一夜。”
明凤娘道：“这倒是奇了……”
在她眼里，沉落田得知她不见就该料到她是来县衙才对，怎会陪着明凤找了一夜？
不过，眼下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想再多也没用。
“阿娘，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下次我让大嫂子给你带……”
牢房外
沉落田一出来，程搴兰就迫不及待的将锦盒交给她。
“沉大夫，这支玉簪跟小泥鳅那支很像，正好配成一对，你帮我想办法让她收下。”
沉落田没接，道：“你可以自己想办法让他收下啊！”
孟祌帮她把药箱放上马车。
程搴兰看了眼牢房门，头疼道：“你又不是没瞧见她见了我就跟见了瘟神似的。”